慧光大師道:“三王爺,此乃我中原武林大會,你讓諸多下屬混入其中,有何圖謀!”
明月舟十分鎮定地對慧光施了一禮:“大師切莫誤會,在下前來只是為了查明長兄之死的真相,至於安插的這些人權作庇護,只要你們中原武林不對我動手,他們自當安分守己,絕不會叨擾大會……但若有人行差踏錯,本王的鐵騎不日將會踏進豫州,絕不姑息!”
他話音剛落,四面鋼絲巨網驟然自湖面升起,將比武臺團團攔住,於上空扣成一方圓弧,天魂天魄下意識以彎刀劈砍,誰知砍了數下,鋼絲刀槍不入,好好一個比武臺瞬間困成成了囚籠。
接二連三的變故實在令人不知所從,鹿牙子將刀鋒往明月舟方向一指,朗聲道:“諸位英雄既然來到我逍遙谷,不論發生什麼,逍遙派若不能護各位周全,豈非罪孽深重?今日我鹿牙子縱是與大雁太子同歸於盡,也絕不會讓雁人若我賓客分毫……趁雁軍未到,諸位還請速速離去!”
這一席捨生取義,不說別人,就連武林盟的長老們都流露出欽佩之色,逍遙派眾弟子適時齊聲道:“我等願同大師兄同生共死!”
魏少玄終於不再繼續看熱鬧,他上前幾步道:“鹿少俠諸般慷慨義舉,如若我等就此一走了之,今後有何顏面再混跡於江湖?各位但請放心,不論大雁有否派兵前來,我西夏駐紮在邊境的大軍絕不會坐視韃子犯我中土子民!”
有西夏大將軍親自給大家餵了這顆定心丸,除了些許已然落荒而逃的蛇鼠之輩,大部分人還是留了下來。這時,不知是誰先開口道:“要不是這雁賊攪局,鹿少俠已然是我們的武林盟主了……明月舟,今日你若敢傷我中原盟主,我們決不罷休!”
明月舟聞言倏地一怔,天魂正待動手,忽聽鹿牙子幾不可聞道:“三王爺以身犯險,為的就是將這封手書帶回大雁,好名正言順的鏟除二皇子黨派……在下本也無意為難,只要王爺不動手,我可保王爺平安離開豫州,如何?”
明月舟冷笑一聲:“原來,本王不經意間竟成了鹿少俠的棋子。”
鹿牙子淡淡道:“各取所需,在下既然敢走出這一步,便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三王爺金貴之軀,難道當真要為了一時意氣折在此處?”
明月舟將信箋折起收入懷中,“好,本王應承你便是……不過……不知這位徐少俠……”
徐來風假裝沒聽懂他倆話中的千謀萬慮,忙擺了擺手道:“放心,既然你們都談妥了,我再插一腳不是自找苦吃麼?”
他們三方喃喃低語之際,場外眾人已眾志成城,高呼要與雁賊抗爭到底,口號叫著叫著,不知怎麼就從“為越家報仇”變為了“誓死保護盟主”。
鹿牙子看眾人的激情被調動的差不多了,他往前一步,伸手一壓,岸邊的呼聲第一次如此迅速的淡了下來,他抱了抱拳,道:“諸位稍安勿躁!雖說十一年前越家蒙難,罪在雁軍進犯,但罪魁禍首本是當今的東夏皇帝,如今,大雁太子既已答應退兵,還請諸位暫時放下兩國之舊怨,當務之急,我等當先保全自己,才能再談為民除害!”
“盟主說的不錯!若今日我等在此與雁軍開戰,最終不還是讓那東夏皇帝坐收漁翁之利?”
“我等願聽盟主指令行事!”
“盟主!盟主!”
鹿牙子長嘆一聲道:“蒙諸位英雄厚愛,鹿某不才,自知資歷尚淺,只是此番形勢嚴峻,為免於一場浩劫,我就暫代盟主之位,若有不服從者今日只管提出,只待此事過後,我再依大會規則與其一較高下……”
徒然間,一聲長笑之音破空傳響,生生將話打斷,只見一個身披墨藍長袍的人騰空而來,自後飛向岸前,中途未曾借過一次力,卻能一掠百裡,飄忽得不可思議。
“我不服。”那是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語氣囂張道:“哪怕暫代,也不允許。”
她的足尖緩緩落在鋼絲囚頂,湖面上的風吹走了她的外袍,露出了她本來的面貌。
一襲藍衫,出塵脫俗,顧盼而來,當真是美到了極致。
“那、那不是東夏派首座麼……”
正是長陵。
眾人不知她是如何飄到了臺上去,只是見她乍然現身,料是要趁機對鹿牙子發難,遲子山心直口快,當即喝道:“鹿少俠本就是一拳一腳贏得了比試,今日在場的再無人比他更有資格擔當盟主之位的了!”
“咚”一聲沉重地回響,但見寒芒當空一晃,一柄帶鞘長劍撞向籠頂中心,霎時間,牢不可破的鋼絲網崩裂坍塌,瓦解成碎片墜入湖中。
長陵緩緩降在臺上,望著鹿牙子那一臉的錯愕,唇角微微一勾:“遲子山,你說錯了兩點。”
“第一,他不是鹿牙子……”
話音未落,鹿牙子大喝一聲,將畢生所有修為傾於刀間,一記“劈天蓋日”以驚世絕倫之勢滾滾湮滅而去——但長陵的劍更快,光華流轉間,只見“叮”一聲響,那黑黝黝的長刀半空飛起,同鹿牙子一道摔出了一丈之外。
“第二,既然我回來了……”暮陵劍的劍尖只微微朝下,彷彿整個湖面漾起了一種黃泉碧落之氣,“……盟主之位,我說誰有資格,誰,才有資格。”
鹿牙子驚駭未定之間,看見長陵左手握著一片人皮面具,他慌亂之下忙擋住自己的臉,卻未能遮住場下五花八門極盡精彩的神情。
“鹿少俠,不知我說的可對……”長陵俯看著他,微微一笑,“哦,不對,我應該叫一聲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