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流景擅長醫術,他知道寒冰真氣僅僅只能維系她不到兩日的封xue狀態,除非在這兩日內能將她置身於極為冰寒之地,否則,一切努力將付諸東流。
他望著離他們最近的一座安陸山,山上初雪凝冰,必有雪洞,只是通往那座山先要穿過眼前這一片荊棘嶺。
緩過氣後,他一句也不問揹她起身,往荊棘林而去,長陵方從昏迷中醒轉,看到那帶著毒刺的荊棘,心頭一跳:“你做什麼?”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碰到它們的。”
他一手繞到身後攬住她的腰,那斷了筋脈的另一隻手勉強抬起,拂過眼前所有礙事的荊棘,就這樣一步步向前而去,任憑荊棘刺劃過他身上每一寸體膚,也沒有停留半步。
直待天亮,他們方才穿過荊棘嶺,踩上平地時,長陵看到他所站的地面,鮮血一滴一滴沿著那具體無完膚落下。
他繼續揹著她往安陸山而去,實在走不動了,就會停下來,為她找水喝。
長陵沒有抗拒的能力,更多的時候,她的心悽涼一片,一言不發。
付流景為她烤好了魚,看她不肯吃,便道:“你若吃了這只魚,我便讓人去救越長盛。”
她抬起頭,難以置通道:“我大哥沒死?”
“在沒有得到他的親筆書鑒前,沈曜是不會殺他的……”付流景道:“我也並非不留任何後手。”
長陵不知他所言真假,但哪怕有一絲可能性,她都不願放棄救長盛的希望。
她吃下那隻魚後,便見付流景用一隻竹哨喚來一隻飛鷹,撕下一塊布裳來寫上血書,讓鷹託信而去。
天一亮,他又揹她往雪山而去,同心蠱毒和寒冰毒時而侵蝕著她的身體,長陵時昏時醒,但每一次醒來看到的都是他揹著自己往山上爬,回過頭時,沿途是一片血紅的腳印。
“為什麼?”
那是她第一次問他,“你知道的,不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心軟。”
付流景道:“我救你,就是我想救而已。”
她道:“就像你想殺我一樣麼?”
付流景腳步一頓,他望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道:“我知道無法彌補,但我不能什麼也不做。”
即使聽到這樣的話,長陵想要殺他的心依舊不減分毫,她只是忽然有些迷茫,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人。
付流景一心想帶著她到安陸山的冰洞裡,可是江湖第一智囊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那一日豔陽高照,等他們抵達山峰時,冰洞裡的冰雪已經化了。
他絕望的看著光禿禿的巖洞,強自鎮定下來,道:“沒關系,我可以再翻一座山。”
然而他剛走出兩步,卻支撐不住的跪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他耗光了所有力氣。
長陵看著他渾身戰慄,用雙拳死死捶地,眼淚禁不住地流著,哭得像一個被人搶了糖的孩子。
無所不能的付流景,終於也有無可奈何之事。
那貼在他臉上的人、皮面、具也脫落了大半,長陵伸出手,揭了下來。
她終於看到了他的真正面貌。
“付流景,你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般深情。”長陵淡淡道:“你要報仇太容易了,不需要用到什麼同心蠱,也不需要偷換我的劍,你只是……想要我們越家亡而已。”
付流景渾身一顫,他以為她一路沒說,就不會想到。
長陵道:“我不知道你為何選擇了沈家,但既然做了就要認,不要被自己感動,也不要怪造化弄人。”
“好,越長陵,你聽好了,我本名叫符宴歸,我一開始以付流景的名義闖蕩江湖,接近越家,為的就是擊潰越家,我不是追隨沈曜,而是利用沈曜,因為幾大諸侯之中,只有他最弱,只有他最蠢,”他一字一頓道:“只有他才能讓我們符家登上王圖霸業。”
體中的冰冷之意逐漸消退,長陵忍住沒有倒,聽他跪在自己的跟前,紅著眼道:“但我符宴歸對天發誓,倘若我知道越……”他哽咽了一下,繼續道:“越二公子就是季子凝,我願意放棄我的野心、我的抱負,我願意追隨越家,願意追隨你,一生不悔。”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在洗白符,只是在還原一些舊事。只是……也許曾經的符也有過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