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北闌雖聽不懂什麼陷阱、付流景的,只聽長陵這麼一提,當即道:“冰山之上的離枯草本就是劇毒之草,百年不謝,而同心蠱蟲最喜劇毒之草,一旦沾上草藥,就等同於紮於根莖之內,若真是經過了十一年期,那離枯草上早就遍佈蟲卵,生生不息,蠱蟲又豈會離開?”
長陵問:“百年冰蛇曾經在哪裡出現過?”
紀北闌一激動,差點沒掀翻藥罐:“單就民間的史載,除了天山之外,也有人在明永冰川上見過。”
“這兩處山脈雖是一北一西,但距北溟峰都不算太遠,”七叔跟上了他們的節奏,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話音,“若是今日啟程去往北溟峰,拿到長亭姑娘所說的離枯草,再派兩撥人分別趕至兩川,一個月之內,未必沒有希望帶回冰蛇蛇膽。”
本以為能做的只剩料理後事了,突然之間,多了一絲絕處逢生的可能性,屋內幾人的呼吸聲都不免重了起來。
七叔根本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往北溟峰,紀北闌也敲著柺棍說要一起去,葉麒啼笑皆非道:“紀先生,就您這身板,等到了北溟峰我早就翹辮子了……這事兒,就讓七叔派人去張羅,您只需要說清如何辨認離枯草,還有如何引出冰蛇就好。”
紀北闌連連點頭:“是了,那我就趕去我荊州煉丹房裡,先把其餘需要的藥材準備妥當,到時若是七先生取得蛇膽,直接帶去就好,如此也不至在途中耗費太多時辰。”
長陵道:“那我……”
“你也別去。”葉麒斬釘截鐵打斷她的話,“這件事,七叔自然會找更有經驗的人去做。”
長陵看他緊張的,默默睨了他一眼,“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本來就沒打算去。”
片刻的功夫,七叔已雷厲風行的離開藥鋪,紀北闌在藥爐忙著熬製接下來一段時日需要用到的保命藥丸,葉麒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與長陵在就近的粥鋪吃了早飯。
一整頓飯下來,小侯爺一反常態地沒怎麼說話,長陵以為他是在為馬車上的“肌膚之親”介懷,想起紀北闌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再讓他激動,於是輕咳了一聲,道:“昨夜……只是個意外,你不必放在心上。”
葉麒輕輕“喔”了一聲,沒說什麼。
長陵又多瞄了他幾眼,總覺得他在聽到“離枯草”之後,面色並無多大喜色,反而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你在擔心什麼?”
葉麒喝了幾口粥,只覺得入口淡而無味,索性放下湯勺,道:“蛇膽的事,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也許那幾株草藥早就被人採摘走了,被大風刮跑了,或者……當初的蠱蟲根本就沒有株株都放……”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似乎不知怎麼繼續往下接。
長陵這下聽出味來,原來葉麒糾結了一早上,是怕她空歡喜一場。她伸出手,蜷指彈了彈他的額頭,指尖毫不省力,疼的葉麒一個激靈,“哇你幹嘛?”
她對上了他的目光,道:“是誰說過,就算到最後還是徒勞無功,最多也就是接受最壞的結果,何必因為害怕失望而放棄呢?”
葉麒呆了一呆,他望著她那雙澄澈而又堅定的瞳眼,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實在沒有必要如此放不開,旋即一本正經答道:“這麼有哲理有智慧的話,是哪位高人說的?”
長陵嗤笑道:“是一個自以為將死,還指望瞞天過海的蠢材說的,結果那個人,說得比唱的好聽,真輪到自己時又瞻前顧後,實在是無膽魄無見識。”
葉麒頗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發紅的腦門,“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之所以不想你去北溟峰,是希望你能隨我去燕靈山。”
這回輪到長陵怔住了。
葉麒道:“之前不就約過的,武舉後一起去燕靈山看看麼?”
長陵:“可是你現在的身體……”
她的話音突然頓住。
既然燕靈山與越氏遺物息息相關,那麼此一去說不準真的能探到那半柄摺扇之謎,若是能就此探出伍潤的神功絕學……那葉麒的病……
長陵眉梢一挑,話頭一轉,“我們就這麼一走了之,你不怕姓沈的他們起疑心?”
葉麒微微一笑,“你可知,我為什麼非要在會武宴上和符相去爭個高下麼?按照規矩,新科武進士需得接受朝廷所指派的官職,但若是以籌備婚事為由,就能順理成章的離開金陵一段時日了。”
長陵沒想到他考慮的這麼遠:“就算是籌備婚事,為何非要離開金陵?”
“我乃賀家主事之人,成婚得經過我太爺爺同意,可我太爺爺遠在江陵封地,難不成還要他老人家親自來金陵?”
長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就這麼去了燕靈山,你就不怕讓荊無畏知道了,找我們的麻煩?”
“這個嘛……”葉麒歪著頭,盯著長陵一笑,“自然有人幫我們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