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農家女是小姐命,可不就等於是說陳冬梅懶。
農家媳婦粗魯、蠻橫、不愛乾淨……什麼毛病都可以有,獨獨不能懶,沒誰家會娶個懶媳婦回去。
劉二嬸遙瞪西屋一眼,身子一扭,打簾子進了堂屋,對著陳冬梅指桑罵槐,“十一歲的人了,能幹得只剩一張利嘴,我看你過幾年找不到婆家,還怎麼得意。還坐著幹什麼,趕緊做飯去!”
“婆家”這兩個字可算是戳到了陳冬梅的肺管子了,她氣呼呼站起身,踢倒腳邊的凳子,衝到門外,看見了牆角的柴灰,強烈的衝動襲上心頭,她徑直跑過去,剷起一畚箕柴灰,直奔西屋。
燕兒娘李氏正坐在炕邊。
陳春燕叫她進來,為的就是說今天的發現,她這會子還沒開口,就聽到了歘歘的腳步聲,她推開一點窗戶,就看到了陳冬梅那張要吃人的臉。
好煩人啊,這家人的素質真堪憂。
陳春燕一指傻大哥,“哥,關下門。”
傻大哥看著她,沒動。
她只好拿出一顆豆子,傻大哥才趿著鞋下床,嘭一聲把門摔上了。
誰說大哥傻來著,賬比誰都算得清楚,不給豆,不幹活!
陳冬梅正好走到門口,門就在她面前摔上了,恰恰好砸到她的鼻子,她痛得眼淚一瞬間就流出來了,畚箕裡的灰也撒了一地。
她把手拿下來一看,竟一手的血。
她腳步晃了晃,忽地嚎啕大哭起來。
劉二嬸出來看到陳冬梅在哭,不但沒安慰,反而揪著她的耳朵,把她往廚房拉,“你丟不丟人,丟不丟人!讓你熱個窩頭你都不會,你還能做什麼!”
陳冬梅哭得越發厲害了。
陳谷秋聽了不忍,小心問:“姐,要不我去吧?”
陳春燕眼睛一瞪,陳谷秋立馬縮回了被窩裡。
人,就是一種會得寸進尺的動物,你脾氣好,把他們不想做的事情做了,頭兩次他們會感激,次數一多,他們就會覺得那些事就是你該做的了。
陳家人顯然就是這樣,既然不去下地的人就得做飯是不成文的規矩,那麼就得執行啊,憑什麼最後做飯的事情就落在了陳春燕和陳谷秋身上,老姑陳竹心和陳冬梅難道不是人麼!
燕兒娘顯然有些擔心,“再不出去,你們奶該罵了。”
陳春燕微微一笑,“罵,就聽著,少不了你我一塊肉,多不了她一分錢,愛罵就罵好了。”
燕兒娘笑得有些勉強,不住往門外看,門窗緊閉,她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陳春燕調整了一個舒服些的坐姿,“阿孃可知道我們今兒去周家屯看見啥了?”
燕兒孃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來,問:“啥?”
陳春燕壓低聲音說:“周家那個等著娶媳婦的男人。”她說完冷哼一下,“阿孃還不曉得吧,那個男人看著跟咱爺一般大。”
燕兒娘一哆嗦,看看陳谷秋,又轉回來看著陳春燕,“是不是看錯了?”
陳修言趁機擠到了燕兒娘懷裡,他抱著燕兒孃的胳膊,忿忿地說:“真的,我們都看見了!”
燕兒娘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半天后,她站起身,一抹臉上的眼淚,說:“我找他們去!”
“阿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