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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底線
高風起背起吉他,和朱小櫻一人拿了一隻小豬後,從後臺走下去,偷偷出了大禮堂後門溜走。
他們一到室外,頓時覺得空氣清新涼爽,讓人精神一振。那天晚上是農歷的四月十六,一輪滿月高掛在半空,如同一面擦得鋥亮的銀盤,把淡淡的清輝灑向人間。朱小櫻和高風起兩人站在禮堂外的大樹下,衣服上灑滿了穿過樹葉間隙篩落下來的點點銀色月光,驟眼看去,就像穿著綴滿銀色小亮片的舞臺演出服。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那裡傻笑了好一會,然後同時問了一句:“現在去哪?”話一出口,兩人又對視而笑,之後還是高風起提議:“現在時候還早,要不要去荷塘走走?”
大禮堂在學校的中心區,南面的前門對著大草坪,西側的後門拐出去不遠就能走到一片荷塘。荷塘是學校裡最有名的景緻,面積很大,水又不深,其中遍植紅白蓮花。春看小荷初露尖角,夏賞芙蓉臨波照影,秋見蓮蓬低頭探水,冬對殘荷曳冰帶雪,一年四季都有觀之不盡的清幽好景。荷塘的邊沿又曲曲折折,小徑幽深,垂楊掩映,非常適合飯後睡前,來此悠然漫步。七十多年前,這所大學裡曾有一位教授,於家國存亡之際,世事繁亂之秋,夜深人靜睡不著覺之時,來這裡暴走。由於那晚的月色太美夜色太溫柔,這位教授竟然靈感大發,寫出一篇夜遊荷塘的絕代佳文來,傳得舉國上下婦孺皆知,從此荷塘月色就成為入校學生必觀之景。到了21世紀,這裡更是成為擴招後的大學生們談戀愛的常來之所,碰到非寒暑假非考試周吃完晚飯後宿舍樓關門前天氣又比較好適合室外活動的時候,這裡往往五步一對,十步又一對,繞荷塘走一週,能驚起鴛鴦無數,再也難尋往日靜謐的好時光。
正因為荷塘是這樣著名的戀愛聖地,所以高風起一提議去荷塘,朱小櫻就心花兒朵朵開,心髒兒撲撲跳,腦袋兒急急點,就差沒有高舉雙手撲上去說“我贊成”了。
高風起見小櫻點頭答應,便笑了笑,說了句“跟我來”,揹著吉他在前面帶路。小櫻緊趕兩步,走在他身旁,一步一步,都像是踏在雲裡霧裡。一會兒覺得像這樣安靜的夜晚真是太美好了,可以走在心上人身邊,而不怕被其他人打攪。過一會兒又覺得像這樣安靜的夜晚真是太可怕了,走在心上人身邊,心跳聲顯得那麼響亮,要是被他聽到了該多糗啊!
為了遮蓋在這靜悄悄的夜裡顯得越來越響亮的心跳,小櫻決定說點什麼。她張張嘴,猶豫了一下又合攏,又張張嘴,才說:“對不起,攪了你的歌。”
高風起笑著回答:“沒什麼,都是那幫壞小子瞎起鬨。你都沒怎麼聽過這首歌,唱跑調很正常。”
朱小櫻再傻,也知道這是他寬慰她的話,心裡且喜且憂,喜的是他能照顧自己面子,憂的是自己缺乏音樂細胞,將來會不會跟他缺乏共同語言?“不管怎麼說,還是攪了你的大獎,人家都說不管什麼比賽,你只要肯出馬,都例不空回的。”
“例不空回?沒那麼誇張吧?我還聽說你小櫻飛鏢例不虛發呢!”高風起笑著舉起手裡的小豬,“再說也沒空手,兒童節得到這樣的獎品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這麼說笑了幾句,小櫻心中那股繃得緊緊的快樂終於放了下來,悠悠然淌過全身。一放鬆下來,她就發現這時走的不是平常走的大禮堂到荷塘那條路。“哎呀,好像走錯了!”
高風起笑著搖頭:“沒錯,這條路人少一點,荷塘邊太熱鬧。”一邊走一邊又從兜裡掏出一小瓶沒開封的礦泉水來,擰開瓶蓋遞給小櫻:“渴不渴?喝點水。”
可是不是說好了要去荷塘麼?小櫻心裡嘀咕,卻也不捨得破壞現在這樣美好的氣氛,接過那瓶水,說了聲“謝謝”就閉了嘴,跟著他走。
路並不寬,他倆並排走著,時常被路兩旁的樹木擠得肩碰肩。這樣輕微的觸碰,讓小櫻既覺得心花怒放又覺得不好意思。她以前不是沒有跟男生接觸過,教溜冰的時候,她會像大姐頭一樣牽著他們的手扶住他們,但那時就像牽著自己的手一樣,從來不會有現在這般異樣的感覺。
小路漸漸升高,他們爬到一個小山包上面。山上月白風清,樹影婆娑。沿著山間石徑愜意的走了半晌,就看見路的一旁橫著幾塊大石頭。有一塊石頭頂部平闊,微微傾斜,高風起離開山路,跳過兩塊稍小的石頭,把吉他從背上摘下來抱在懷裡,到那塊平整大石的一側坐下,又轉頭看看小櫻,伸手拍拍身旁的石頭,招呼她過來。
小櫻一邊向那塊大石走過去,一邊想,這個地方倒是僻靜,不過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啊,巴巴的過來這裡,是什麼意思呢?
走到大石跟前,她才吃了一驚。原來這塊石頭下面,是一個雜樹叢生的小小斷崖,斷崖下方十多米處,隱約可見荷塘邊小路上的燈光射出。坐在石頭上,視野非常開闊,仰可觀月色星光,俯可看荷塘全貌,身後拂來林間穿梭的和風,面前騰起水中飄蕩的清香,竟是一個少有人知的賞荷佳處。
小櫻深吸了一口氣,喜孜孜的坐下來,感嘆說:“真好!”
高風起含笑低頭,伸指在吉他上撥了兩下,腦袋微側,輕輕問她:“那首歌沒唱完,心裡總惦記著,你現在要不要聽?”
小櫻扭頭看看他,咬咬牙,鼓足了勇氣才說:“你敢唱,我就敢聽!”
高風起本來正看著小櫻閃亮的眼眸,聽了這話微微一怔,隨即移開目光面朝荷塘,略略定了定神,就彈起吉他來。
吉他聲如慕如訴,如竊竊私語。小櫻滿懷期待的等著這首原本為她而作,現在又專為她一人而彈唱的歌。不料等來等去,吉他聲私語了又私語,就是沒聽到高風起的歌聲響起來。
她詫異的看向高風起,看見明亮的月光下,他的額角漸漸滲出汗來,嘴巴張了又張,卻一直沒發出聲音。她正要出聲詢問,卻聽斷崖下方傳來一聲吼:“樓上的練琴到別處去,這裡是大家談戀愛的地方,老聽你一把破棉花嗡嗡嗡彈來彈去的煩不煩啊!”原來斷崖下的荷塘邊,也大有人在,雖然人影被樹影遮沒,到底還是讓吉他聲給擾煩得跳了出來。
高風起隨聲住了手。他手忙腳亂的把吉他收起背到身後,站了起來,尷尬的輕聲對小櫻說:“我送你回宿舍吧。我……我,我剛才沒找著調。”
這一場本該浪漫無比的月夜漫步就這樣尷尬的收了尾。小櫻很想說,唱吧唱吧,找不著調沒關系,反正我也聽不出來。但是這樣的話怎麼說得出口?她戀戀不捨的在高風起的陪伴下回了宿舍,在樓門口跟他道別。
道別的時候,她很想說點什麼,最終卻只以一聲平平常常的“再見,晚安”而結束。
進了宿舍,她一頭紮到床上,發了半晌呆,接著又坐起來,把高風起送的那個小瓶礦泉水放到床頭的窗臺上,透過水瓶的水看著窗外的月色,又發了一會痴。
這時開門聲響起,舍友們嘻嘻哈哈的進來。於悠遊開啟燈,發現小櫻也在,奇怪的問:“回來了怎麼不開燈?”
小櫻說:“在看月亮。”
陸念笑嘻嘻的說:“看月亮為什麼不跟高風起一塊在外面看,你們一塊開溜的吧?書包也扔在座位上不要了,還是我幫你拿回來的。”
小櫻紅了臉說:“看過了回來的。”
羅束素奇怪的問:“這麼快?照說今天是你們的定情日,怎麼也該有聊不完的話,不到宿舍樓關門熄燈不回來才對。”
小櫻小聲嘟噥:“別亂說,我們哪有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