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塍袖筒下的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且捏得咯咯直響,他早知道閑詩的初吻應該不是他的,而是屬於花流雲的。
即便花流雲沒有與她洞房,閑詩那般可愛,那般楚楚動人,他不可能連吻都沒有吻過。
雖然他希望閑詩的初吻也能屬於他,那人不能太過奢求,他也認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閑詩的初吻在多年以前便獻給了花流雲,而這件事被花流雲幾次三番地提起,恐怕會刺激他一輩子。
改日他定然要問一問閑詩,當年為何要先給花流雲度氣?難道花流雲長得比他俊?
越是在乎一個人,便越是會在乎一些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的事。
哪怕心裡已經酸澀到了極限,但朝塍還是以極為不屑與鄙夷的口吻說道,“世上鮮少有人懂得以度氣的辦法救溺水之人,曦兒既然那般熟悉,必然是有人所授,不知道教授之人是不是以親身實踐的辦法教給她?”
花流雲滿不在乎道,“也許教授之人是個女人?哈,就算教授之人是個男人,但你我之間,誰先誰後,老天爺看得很清楚。”
見朝塍露出吃癟的神情,花流雲一臉自得地繼續道,“其實除了初吻之外,還有一件事我比殿下搶了先。殿下回去可以問一問詩詩,是不是那樣?那日我貼出抱妻告示,一眼相中了詩詩,不知我是不是第一個抱她的男人?從江湖樓到花家,從新房到廳堂,又從廳堂到新房,別人都說這一路我抱得時間太長,但我覺得實在是太短,不夠,遠遠不夠。”
這番話滿含回憶的甜蜜與喜悅,但還是滲透進了失而不得的遺憾與苦澀。
原本,因為如今的閑詩,花流雲覺得與朝塍之間,除了打鬥與爭奪,定然無話可說,但也因為過往的閑詩,他與朝塍之間,似乎可以有鬥不完的嘴,比不完的高低先後。
究竟是誰的錯呢?誰都有錯,但最大的錯應該是老天爺所犯下,是老天爺跟他們三人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這個玩笑從多年前開起,一直開到至今,該停歇了吧?
是的,等他花流雲覺得該停歇了,老天爺還有什麼再開下去的樂趣?
今天是個好日子,也是個壞日子,但總體而言,是個不錯的日子。
今日之前,他花流雲從來都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還有笨如蠢驢的時候,更有比不過他的地方,甚至露出那番懊惱的吃癟神情。
若是此生註定孤單,憑借那些勝過朝塍的珍貴回憶,他苦澀的心裡,終究是留著那絲絲甜蜜的。
花流雲拿起兩壺酒,一壺遞給朝塍,一壺留給自己,瞥了一眼門口道,“她們差不多快回來了,殿下,我們幹一個?”
朝塍拿起酒,以無聲的方式表示了同意。
因為花流雲那些刺激人的話,雖然他的心裡感到了莫大的懊惱與煩悶,又酸又澀,很不是滋味,甚至想將花流雲一拳揍倒,但他心裡更清楚明白,那不過是一個失敗者選來宣洩的方式,他這個勝利者若是再跟失敗者計較,無異於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所以,倒不如預設那些所謂吃虧、失敗的地方,給人家留一些燦爛的回憶。
有時候,越是人家思而不得,沉浸在往昔中不願意走出,越是能反過來證明,他朝塍所得到的,其實比他花流雲多得多,好得多。
只要他與閑詩相親相愛地在一起,每一天都能創出獨特的回憶,她的第一次,其實有許許多多,不止是初吻,初抱,還可以有其他的精彩紛呈,前提是他在用心愛她。
如此一想,閑詩雖然只出去了一會兒,他便又加倍地思念起了她,很想很想。
兩人碰了碰酒壺,繼而各管各地仰頭灌酒,每個人的頭都仰得極高,劃出一道優美的下頷弧線。
酒水咕嚕嚕地進入他們的口腔,流入他們的喉嚨,再往下或澆灌,或滋養,有人覺得苦澀,有人覺得甘甜。
包廂裡一派寂靜,只有酒水嘩啦啦的歌唱聲,兩個男人似乎在暗暗地較勁著,比試著誰可以先把一壺酒喝完。
比賽還沒分出勝負的時候,閑詩與閑燕漲著紅撲撲的臉蛋,一前一後地推門進來。
不知是默契還是本該如此,閑詩默默地走到朝塍身旁,閑燕則默默地走到了花流雲身旁,靜靜地等待著他們將酒一幹而盡。
兩個男人也感覺到了她們的歸來,但誰也沒有因為她們而放棄幹酒。
最後,幾乎是同時,兩人喝掉了最後一滴酒,將酒壺口從漂亮的薄唇上拿開。
朝塍瞥眼看向閑詩,自然而然地想去摟她,閑詩卻故意躲到一旁,吩咐道,“把手伸出來。”
這女人還牢牢記著他的大罪呢,朝塍眸光微微一黯,但還是順從地將一隻手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