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靜默之中,像是已經聊盡談資,再無可聊之處。
閑志土稍稍思忖了一番,對著花流雲神神秘秘啟口道,“詩兒是個害羞的孩子,有時候呀,實在是傻到讓人心疼,譬如明明對你關懷備至、一往情深,可卻故意掩藏起來不讓你知曉,付出不喜求甚回報,但這也恰是她善良可貴之處。”
“岳父此話怎講?”
閑志土做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支吾磨蹭了半餉才道,“七八年前,我冒著生命危險去了一趟巨蟒山,有幸獲得了一顆鮮蛇膽,將其泡入酒中,製成了十分稀罕的蛇膽酒,除了自家人,誰也不知我有蛇膽酒,而家人都知道,這蛇膽酒是我最珍視的寶貝,誰也不給,誰也不賣。可今日,詩兒一回家便跟著我到了酒窖,想出各種法子央求我送她一小瓶蛇膽酒,我問她給誰喝,做什麼,她卻一直不肯說,直到我準備鎖上酒窖的門,她才支支吾吾道,是準備送給你強身的。這孩子,早說不就成了?我對誰都吝嗇,豈能對流雲你吝嗇?流雲呀,詩兒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但同時,我毫不害臊地說一句,你能娶到詩兒,也是你的福氣。”
對於蛇膽酒的事,閑志土一開始其實很糾結,一方面,他很想說出來,顯擺一下自己的能耐,強調一下對花流雲的恩德,另一方面,他卻又怕說出來之後,會因為得知了花流雲的隱:私,而破壞了閑詩與花流雲之間的恩愛。
是以,思來想去,他以這種誇贊閑詩的方法來說,且強調蛇膽酒只是用來強身的,相信花流雲不會發現閑詩已經洩了密。
如同閑志土所料,花流雲聽完之後,只稍稍一怔,便笑得連一雙桃花眸都眯縫了起來,可見他內心的歡喜程度。
“多謝岳父透露珍貴細節,我就喜歡娘子這種內斂含蓄、善良溫婉的女子,此生能遇見她並娶了她,確實是福氣,相當的福氣,這也是岳父岳母教導有功。”
幸好這番話閑詩沒有當場聽到,否則,恐怕真要吐出來了。
午膳上來之後,四人共同入座,彼此又是各種客套與寒暄,廳堂內熱香彌漫、人聲沸沸,唯獨閑詩與伺候在一旁的周姑娘閉口不語。
不知怎地,張杏珍說著說著便說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閑燕,大概是沒看見閑志土不斷飛過來的眼刀,或者故意無視,張杏珍眼眶紅彤彤的,竟然還擠出幾滴眼淚。
並沒有提及閑燕被杜有抓去以及被花流雲所救之事,張杏珍卻不斷感慨閑燕現在有家不能歸的慘狀,甚至以兩姐妹情誼深厚為由,提議讓閑燕去花家住上一段日子。
聞言,閑詩不由覺得好笑,這母女兩人果真是血脈相連,居然連提出的請求都一模一樣,只是,閑燕的目的恐怕只是為了跟她這個姐姐在一起,而張杏珍恐怕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也過一過好日子。
若是閑詩之前告訴張杏珍,閑燕在山莊享受的待遇並不比她在花家差,也許張杏珍就不會提出這種請求了。
“別胡說八道給流雲添麻煩,哪有讓小姨子住自己家裡的,不像話!成何體統?”閑志土瞪向張杏珍的眼神鋒利至極,嚇得張杏珍蒼白了臉色。
“岳父息怒,岳母也是愛女心切。”花流雲放下筷子,柔情似水地看向閑詩,“這種小事由娘子做主便是,我沒任何意見。”
也就是說,這件事的主宰權,他交給了閑詩。
這男人,又在裝寬宏大量了,閑詩狠狠瞪他一眼,半天沒有做聲。
她與閑燕是真正的姐妹情深,自然真心歡喜閑燕能夠像出嫁前那般日夜陪伴在自己身邊。
只是,如今她已為人婦,再不像以往那般言行自由,是以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而無意中害到了閑燕。
這也是她雖然口頭答應了閑燕,卻一直沒有跟花流雲提出接閑燕去花家住些日子的真正原因。
不是她對閑燕不放心,而是對花流雲這種花心濫情的男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