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這些年來,每當閑詩向於玲瓏打聽有關於親孃的事情,於玲瓏總是以一句你娘很好而搪塞過去,久而久之,她也沒興致再問。
小小的她從來沒有從閑志土或者於玲瓏口中打聽過有關於娘再多一點的事跡,只憑他們兩人百年不變的兩句話,知曉了一個既定的事實,那便是她那很好很好的娘已經死了。
難得聽聞閑志土願意主動講一講親孃的事跡,閑詩一眼不眨的眼睛終於眨了眨,空洞的眸光朝著閑志土望來,眸底深處盡是期冀的光彩。
“你孃的長相呀,自然是極美的,若是跟這京城的所有美人相比,毫不誇張地說,只能排第一,絕對屈居不了第二,大概是你爹長得太過寒磣的緣故,是以你與你娘相比還是有一大段的距離,但是,你已經很標緻很不錯了,況且,女大十八變,也許將來你比你娘漂亮也說不定。”
年幼的閑詩津津有味地聽著有關於親孃的隻字片語,字字珍惜得緊,哪裡能覺察出其中隱含的異常?
因為那時對閑志土心裡還生著不少埋怨,閑詩不由撅著嘴道,“既然娘那般漂亮,為何要嫁給你這樣的?”
閑志土微微一怔,卻也一點兒不生氣女兒數落自己,反而得意地笑道,“那是你娘自己選的,可不是爹我追著她求著她的。”
閑詩輕嗤一聲,一臉不信,定然是娘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是以才會嫁給他。
只是,閑詩從來沒有想過,閑志土根本就不是一個擅長花言巧語的男人,而是一個絕對的粗人,沒錢沒勢沒貌,除了擅長釀酒之外,幾乎無其他長處,哪怕娶了張杏珍,表面上從來沒有對她有過溫言軟語。
若是她的親娘真的有閑志土描述得那般美貌,又怎麼會嫁給他?
但事實上,娘確實主動嫁給了閑志土,不情願的一方不是她,而是閑志土。
“你娘啊,不光人長得美,性情也極好,溫柔,善良,體貼,賢惠,可以說集合了所有女人的優點,但是,她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又傻又痴,只知道為別人著想,不知道為自己著想。就譬如促使她殞命的惡疾,明明有可以求助的……朋友,可她偏偏不準我去借錢救急,最後,只能一命嗚呼。”
感嘆至此,閑志土從懷裡掏出一塊碧綠通透的玉佩,放至閑詩的手心,道,“這是你娘唯一留下的遺物,原本,她交待我在你出嫁之日再交給你,但杜少爺建議,最好能給你一種與你娘有關的可供你念想的東西,免得你日後再因思成疾。所以,爹就違揹你孃的意思,提前交給你吧。但是,這玉佩可是價值連城,你千萬得小心收好,莫讓別人看見,萬一讓人看見問起,千萬別說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一定要說是爹撿來的,否則容易遭來禍患。”
小小的閑詩眨巴著濕潤的眼睛,不解地問,“為什麼?”
撿來的東西與娘留下的遺物有何區別呢?不都是屬於他們的嗎?
閑志土一臉諱莫如深道,“你聽話就是,若是不按照爹說的做,爹就把玉佩收回來,再不讓你帶著了,等你嫁人了再給你。”
“爹,我聽你的話。”
從此,閑詩找了一根紅繩子把玉佩繫了起來,掛在了脖子上,小心翼翼地將玉佩貼肉藏在衣裳的最裡頭,除了她自己,誰也瞧不著。
這是娘留給她的遺物,這樣一來,就像是娘永遠陪伴著她、在她身邊一樣,至此,她再也沒有想娘想得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