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只要這般喊著,他就一定會醒悟似的。
等到閑詩的手心拍麻了,喉嚨喊啞了,大門這才緩緩地被人從裡面開啟。
門敞開一人寬的那刻,閑詩頓時眼前一亮。
開門者居然不是剛才那個小廝,而是杜有本人。
三日不見,杜有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幹淨的下巴長出許多短短的鬍渣,並且消瘦不少。
原先那個儒雅的、幹淨的、溫暖的杜有,彷彿失去了生機,徒留滿身滿臉的陰鬱、疲憊與憂傷。
閑詩嘴唇顫了顫,心裡更是難受得緊,卻還是像以前那般,尊敬地喊了他一聲,“姨丈。”
杜有眼神一黯,滿臉不悅地沉聲道,“你敢再喊一聲試試?”
對於他的執著,閑詩心中更加難過,嘴上卻仍倔強地小聲嘟囔,“本來就是。”
杜有像是壓抑著著太多複雜的情緒,忿忿道,“詩兒,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我也沒有必要瞞你,我跟你姨娘於玲瓏一直有名無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閑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什麼叫有名無實?”
在她眼裡,杜有與於玲瓏,是這世上最恩愛的夫妻,男才女貌,簡直羨煞旁人,就算多年來無所出,但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杜有冷冷一笑,“你連這也不懂,怎麼嫁的人?看來你跟花流雲,此刻也是有名無實。”
閑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當然明白有名無實是什麼意思,只是,她不相信杜有與於玲瓏之間,會沒有夫妻之實。
輕易便看透了閑詩的心思,杜有索性進一步解釋,“在你的印象中,我跟你姨娘有肢體接觸嗎?我是有拉過她的手,親過她的臉,還是將她抱在懷裡過?就因為我們同時對著你笑,偶爾和顏悅色地交談幾句,是以你便武斷地認為,我們是琴瑟和諧的一對?你有看到我們同睡一張床嗎?”
閑詩的思緒輕易便被杜有強行帶著走,念及三人溫馨相處的一幕幕,她的心忽地“咯噔”一下。
確實,杜有與於玲瓏,在她面前從來沒有親暱的一幕,沒有任何肢體接觸,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牽手。
而他們夫妻“共有”的那張床,她好像從未看到杜有躺在上面過,甚至連坐都不曾坐過……
難道,真的是她單純地、鼠目寸光地將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當成了眉目傳情?
不可能呀,姨娘對杜有,分明是飽含深情的。
“為什麼?你們……”哪怕已經確認了某些事實,閑詩仍舊無法接受那些荒謬的事實,“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糊塗了。”
若是他們毫無感情,為何要結成夫妻呢?難道只是姨娘的單相思罷了?
杜有將眸光從閑詩的臉上移開,望向明媚的天空,思緒似在逐漸飄遠。
沉默半餉,杜有才道,“當初我們並不相愛,她有她的心上人,我也有我的心上人,只是我們與各自的心上人,皆沒了任何可能。我娶她,只是為了向爹孃交待,避免流言蜚語。她嫁我,只是想有所依靠,不被歹人欺壓。”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曾經對他毫無男女之情的於玲瓏,有一日竟會向他示愛,說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並且求他接受她,與她過真正的夫妻生活。
只是,因為無法放下那個永遠得不到的心上人,他從不曾給她絲毫機會,就連一次同床共枕的機會也不肯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