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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義在士人眼中從來是高潔傲岸的代名詞。年少便中壬戌科探花,為老平南侯所器重,曾在東林書院講學,即便是閹黨氣焰最為張狂的時候直言進諫,不曾對魏忠賢退讓半步。
不狎妓,不飲酒,專心研究學問,除了與平南侯府的小郡主,也就是他的未婚妻有過來往,從不近女色,恪守道學家風範。
玉殷想,這樣的正人君子不該不守諾言的。
但陳光義確確實實說過要來玉宇瓊樓欣賞琵琶曲的話,可這麼久的一段日子,便只有這次來,還是被騙來的,難道身上不染凡塵的人在脂粉堆中不能呼吸麼?竟讓他如此避之不及。
她每每望見琵琶身上繪上的那對鷺鷥,就會想起陳光義。每次與他見面,他好像總是沐浴在雲煙裡,雪衣鷺鷥周身環繞翩飛,像個誤入凡塵的謫仙。
當然她不可能知道,陳光義並不是第一次來到玉宇瓊樓,他也曾想像個君子般去赴約。閹黨被誅之後,局勢不再艱險,士人又可以縱情山水、遊玩吟唱。陳光義選擇在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來到秦淮河畔。
一路微風清爽,荷葉綠碧,含苞的荷花已經有些許開啟花瓣。風中飄來菡萏清香,他不禁心情舒暢。
接天蓮葉無窮碧,視線被荷蓋截得斷斷續續。清荷皎白,頂帶嫣紅,如傅著胭脂的女子嬌羞的臉。陳光義深深吸入一口氣,頓覺清香蕩腸,回味無窮。不遠處從荷葉中探出的一朵荷花苞,皎潔如玉,纖細如月,白玉與綠璧交相輝映,格外誘人。
無風自婀娜。陳光義心中贊嘆道。
“玉殷姐!”遠處傳來女子婉轉如鶯的呼喚聲,陳光義突然回過神。
一轉眼,卻見那荷花苞直直地折下,那一簇荷葉堆動了動,如風吹雲,一葉竹筏自荷葉下飄出,竹筏上輕紗曼衫裹著一女子玲瓏身段,那女子慵懶地側臥在竹筏之上,一雙雪白如玉纖細如月的腳搭在竹筏邊沿,在水中點開漣漪。
陳光義一眼便認出那女子是曾往平南侯府彈奏琵琶的秦照碧,再一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方才看到的那朵花苞,竟是她抬起的一隻纖足。
頓時覺得羞愧難當,屏氣等她乘竹筏離去,立馬離開秦淮河畔。
回府後愣是拿起經書讀,數個時辰過去也沒能完整讀完兩行,腦海中忽而閃過那副白碧交錯的畫面,又忽而湧起一股羞愧感。
許久記憶終於淡化,但這一次被騙入秦淮又讓記憶複蘇。腦子裡的慾念像火球似的翻來滾去,不斷撞擊著他的頭的內部四壁,每一次撞擊都留下灼熱的凹痕。秦照碧顯然是未裹的天足。不是朱聖人推崇的三寸金蓮,夠不上富貴人家的臺面。
陳光義自小出身富貴,仕途風順,從小身邊的女子婦人都有一雙三寸金蓮,走路婀娜翩翩,步子細碎,嬌如弱柳扶風,周圍所有人都說美,他也預設。
他一向恭謹守禮,除了他那還不懂事的未婚妻在裹足時哭囔過苦,非要他幫忙拆布瞧瞧,他沒有見過別的女人的腳。那時候他拗不過小郡主的脾氣,又看小郡主著實痛苦,便將她的纏足布解開,入目的不是平時纖細如月的三寸金蓮,而是一雙浮腫扭曲的腳。
他當下慌了神,又七手八腳地把它裹上,愣是郡主再如何說,也不願意解開。他寧願看著錦繡鞋包裹下的金蓮,也不願意解開白布去窺探它的本貌。
朱聖人說過,三寸金蓮是世間絕美的。秦照碧一雙天足,放在富貴人家是要被嘲弄為“大腳”的,可偏偏這兩相對比,他忍不住一再想念那雙天足起來。
陳光義告誡自己這是不對的,朱聖人的話哪裡容得質疑,定然是自己的想法出了毛病了。可他按捺幾日便怎麼也忍不住了,鬼使神差又一次來了玉宇瓊樓。
那一日夜色初降,秦淮河畔燈火如晝,花繁柳綠,熙熙攘攘。他混在玉宇瓊樓大堂中的人群裡,人聲鼎沸。許久,有人影出現二樓紅紗幔上,她一襲紅衫漫步走下木質樓梯,不時面帶微笑,顧盼左右。而陳光義勉強從人群中探出目光,盯在她未著絲縷的一雙纖足上。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他眸中有過一瞬觸動,腦子空白得像一張白紙,只有美的感嘆。
當朱聖人又在他腦海中顯靈的時候,他這才回神,發覺自己的失禮,羞愧地低下頭,兩隻眼睛只盯著自己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