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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風荷婀娜,麗景卻無人顧。
當世忠直耿臣楊漣受閹黨“九千歲”魏忠賢汙衊私收賄賂,被錦衣衛逮捕押送京城。
沿途百姓問詢,皆鳴不平,夾道哭送。以此為風向,東廠、錦衣衛大肆收押追捕東林士子,人心惶惶,如仲夏暴風雨來臨前密佈天空的烏雲,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玉宇瓊樓冷清了下來,再不見才子佳人臨亭吟詩、賞畫作對,只有孤寂無力的絃音微弱地響在風中。
玉殷已經好些天不見魏綺了,煩悶無聊,卻又無人攀談,只得彈撥幾下琵琶弦,有氣無力地倚靠在亭中望著秦淮河上幾點飛鴻白鷺,漫漫無趣之景。
七月下旬,訊息傳來時瞬間如火星引爆了應天府這個沉悶的□□桶:楊漣死了!身遭酷刑,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也不肯低頭,最終被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用一枚三寸長的鐵釘釘入頭骨,一命嗚呼!
時人口口相傳之際,提及鐵釘,莫不頭皮發麻、冷汗直出,擰眉瞪眼,彷彿那鐵釘正往自己頭頂縫裡鑽入。
錦衣衛的刑逼手段向來以殘忍著稱,可萬萬沒想到,對於無論朝野威望都如此大的重臣也絲毫不鬆懈,更不要說周君平之類的官員該受到如何殘酷的對待了。
周君平連同幾位東林士子在獄中慘死的訊息傳來時,芸娘面無表情,眼眸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一手撫著團扇,一手搭在朱漆樑柱上,半晌才幽幽道:“聽說延安府自上月起就風雪不停……六月飛雪,聖上他看不到麼?”
玉殷始終都相信這場大雪是為這一連串冤獄而下的。天地不仁,這些人犯的罪孽卻要報應在無辜的平頭百姓身上,蒼天尚且如此,她心中再不平又能如何?
夜,靜得讓人發慌。如蟄伏的猛虎餓狼,用一雙陰森森的眼睛盯著獵物的一舉一動,只等時機便一躍而出,咬斷獵物喉嚨。
玉殷步入房間,摸黑摸到了燈燭的位置。正欲用火摺子點燃,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來,她的心頓如弓弦緊繃,急忙點起燈燭,四處打量。嫣紅的血跡最早出現的窗稜上,地面上出現有血紅色的模糊腳印,腳印朝床邊走去,在垂地的幔帳上留下深色印跡。玉殷的心跳聲如鼓聲般響在耳邊,她小心翼翼朝床邊挪動腳步。
正當她要掀開幔帳時,裡頭突然傳來了膽顫的求饒聲:“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幔帳後遮掩著一個蜷縮的人形,頭發蓬亂,周身盡是鮮血,一時半刻看不出究竟傷在何處。單憑衣著的款式與面料來看,應是出身不錯計程車子。
那人繼續哀求道:“姑娘,東廠和錦衣衛的人要殺我,求求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救我,我不想死。”玉殷將手中的燈燭放在一旁,蹲在他身前,輕聲問:“你是東林一派計程車子麼?”那人急忙點點頭,餘驚未定。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你可以躲這裡。”玉殷湊近打量他,伸手撩開被刀劍撕開的衣料,粗略找了七八處傷口,“我先幫你簡單包紮一下,不然你會因為流血太多而死的。”那士子連忙點頭,感激地看著她。
正當她包紮之時,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門外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喊聲,像是翻騰的潮水突湧進樓中,正肆意打翻桌椅碗罐,劈啪作響。
玉殷正疑惑,突然房門被開啟了,芸娘焦急的聲音傳來:“你咋還不出來?東廠番子和錦衣衛來搜逃犯,都快把場子砸了……”突然,芸娘愣住了。
玉殷生怕芸娘會突然叫出聲把人給吸引來,內心忐忑,手緊緊握著布條,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士子顯然被貿然闖入的人嚇得臉色蒼白,好像刀口已經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還有誰?全都出來!”外頭粗獷的聲音喊道。
私藏東廠與錦衣衛追捕的逃犯,不用說都知道將有怎樣的後果。大則連誅,小則連坐。她從來就拿不定芸孃的心,但若是芸娘此刻選擇把他們揭發出去,她也沒有理由責怪她。人非聖人,大難臨頭之際誰的本能不是先保自己的安危?她更沒有理由要這一樓人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但是下一刻芸娘就斂起驚愕的神情,好似並沒有看見逃犯,一臉平靜,道:“還愣著作甚?快出來。”
玉殷遲疑半刻只得出門,直到看著芸娘重重地把門關上,像是把鄭重地鎖好妝匣,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除了腰佩繡春刀、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餘下便是頭戴尖帽、腳著白皮靴、身穿褐衣的東廠番子。大堂光亮,正中立著兩人。其一是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但麒麟服給他帶來的威儀貴氣此刻卻被身旁的人壓得黯淡無光。身旁負手背立的人身著銀色蠶絲雲紋錦衣,外罩玄色披風,頭戴金邊烏紗帽,光是背影都讓人覺得氣勢強大。
“都低下頭!督主豈是爾等賤民可以目視的?”有人捏著尖細的嗓音喊話道。
“督主,人都齊了。”許顯純畢恭畢敬朝那人稟報。督主比了個手勢,許顯純立馬喊話道:“近日我等奉旨捉拿東林逆黨,其一身負刀傷,被我等追逃至此地便了無蹤跡。按大明律令,藏匿朝廷要犯該當何罪,爾等心中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