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的院,身上的傷好了個七七八八,最後一次全面檢查後,醫生就批准他可以出院了。
只是,這邊的雲詩彤卻再也無法出院了......
雲詩彤以為自己會哭,可是,眼睛酸澀的厲害,卻流不出一點眼淚。原來,淚水真的是有乾涸的時候。她的脊背貼著身後冰冷的牆壁,閉上眼睛,她聽到了心臟一片片碎裂的聲音,那麼清晰。
夜幕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降臨,噩夢一樣的黑夜終於來臨了。雲詩彤蜷縮著身體,突然覺得很冷很冷,好像隨時都可能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
她的孩子......
唯一慶幸的是,她的病情已經被控制住,並沒有繼續惡化下去。
雲詩彤的主治醫生對傅桓說,“你們還有時間選擇,但我的建議是,等她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的狀態後進行手術,或許,成功率會提高一點。”
“我知道,您費心了。”傅桓點頭,神色凝重。
透過玻璃窗,他側頭看向病房內的雲詩彤,雲詩彤靠坐在床頭,正在低頭翻看著一本圖冊書,陽關散落在她的髮間,留下一片美麗的斑駁。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凝視,雲詩彤抬眸看過來,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她淺淺的對他一笑,那笑容好像帶著魔力一樣,能點亮他心中所有的陰霾。
......
車子緩緩的在醫院門前停住,傅桓放下了車窗,抬眸看著那扇熟悉的窗。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機鈴聲在狹小的空間內響起,一聲急過一聲,好像催命一般。
傅桓接聽了電話,電話裡面傳出小兵慌張的聲音,“將軍,你在哪裡?你快過來吧,夫人好像快不行了,醫生說,請您來看她最後一眼。”
傅桓聽罷,眸中顏色一沉,不顧一切的推門下車,向醫院內跑去。
他拼命的按著電梯,電梯去一直沒有到達,他根本等不了,直接透過安全樓道跑了上去。
等他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時,等待著他的卻是一張病危通知。
“傅先生,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醫生抱歉的把病危通知單遞給他。
傅桓顫抖的伸出手掌,接過那張病危通知單,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他看不清病危通知單上都寫了什麼,不,確切的說,這個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
他握著碳素筆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顫抖著,歪歪扭扭的在最下面簽下了他的名字。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是一張死亡通知單。
他把病危通知單交給醫生後,一個人走進了重症監護。監護室內安靜的近乎詭異,連醫療器械發出的滴滴聲都讓人莫名的感覺惶恐。
傅桓悄悄的來到雲詩彤的床前,半跪在她的床邊,有些緩慢的伸出手掌觸控她蒼白而細嫩的臉頰。
“彤彤,難道真的不願意醒來再看我一眼嗎?”他的聲音渾厚沙啞的厲害,他伸手拿起了放在她枕邊的布偶熊,像討好小孩子一樣的對她說,“你看,我給你買的小熊一直在這裡守著你呢,彤彤,你看看它,它還是十年前的那個,我還好好留著呢,或者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
傅桓的聲音開始哽咽,臉頰埋在她肩窩,任由著淚水無聲的蔓延。
他的手掌緊握著雲詩彤冰涼的小手,他感覺著她的體溫在掌心間悄然的流逝著,就好像她正在一點一滴流逝著的生命。
突然間,耳邊傳來了醫療器械刺耳的報警聲,顯示器上那條微弱的心臟曲線再次變為了直線。
傅桓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失控,這一天的來臨,他在心中已經演練過無數遍,反覆過無數遍。所以,當真的來臨時,也就沒那麼難以接受。
他動手拔掉了雲詩彤身上各種冰冷的醫療器械管,把她柔軟卻冰涼的身體緊緊的擁入了懷中。
他的唇輕吻著她側臉的肌膚,貼著她耳畔,不停的呢喃著,“彤彤不怕,我在這裡陪著你。我知道,我知道那些東西插在身上很難受,我們再也不用了。如果你累的話,那就睡吧,我抱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傅桓的淚順著臉頰的輪廓滑落,一顆接著一顆落入雲詩彤白皙的頸項上,滑入領口,暈開了一片。
傅桓把她揉在懷裡,疼痛的緊閉上雙眼,他經歷著心愛的女人在他懷中失去呼吸,失去心跳,最終失去生命。
而他的心好像也停止了跳動一樣,傅桓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困獸,他想痛苦的嘶吼,卻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原來,痛到極致,是哭不出聲音的。
然而此時,醫生和護士聽到了器械的報警聲,都快步走進監護室,他們強行的把雲詩彤和傅桓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