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國的第一年,顧一棠是完全迷茫的,他不會說這裡的話,贏得不了這裡人的尊重,甚至跟他們的思想上都有分歧。人到了四十,精氣神上都會漸漸開始走下坡路,顧一棠也不例外,他記不住東西了,理解起來,也比常人費力上幾倍。
在巨大的壓力下,顧一棠選擇了自殘。每次,達不到自己的要求的時候,就會用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割上幾下。只有傷口帶來的疼痛,與流下來的血跡可以換得他心頭暫時的幾分寧靜。
顧一棠知道自己差的太多了,他現在不是十幾歲以前父母寵愛的小少爺;也不是三十出頭時,意氣風發的長官;他只是一個年紀又大、又不機靈的海外求學者。以前有人說過他是個天才,他現在只想把那個人找出來,想知道他看到現在的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即便再痛苦,顧一棠也都活得好好的,母親還活著,祖國還需要他去守護,他不能作賤自己的生命。
第一年,是這樣;第二、三年的情況都一樣,到了第四年,顧一棠在國外的情勢慢慢好轉,國內的情勢也好了,外來侵略者都被趕走了,國家內部開始被整頓。在外讀書的第十年,顧一棠極度思念母親,想盡辦法回了趟家。
看到的卻是家中老宅裡,供在一起的兩個靈位。
這些年,從來沒有人跟他講過家裡的事情,父母在,不遠遊。他也五十了,也不是個孩子了,也不會輕易的掉眼淚了。
顧一棠異常冷靜地把父母的牌位擦了幹淨,笑了:“我這一輩子,我這一輩子......”最後,笑聲全都化成一聲長嘆。
沒留多久,顧一棠又回到了國專研了五年,五十五歲那年,他學成歸來,在祖國最需要的時候歸來。
隨著秦晚修複的面積越大,顧一棠的神情也慢慢變得正常起來。只有真正幫助修複的時候,才能知道,這麼一個人,靈魂裡處處是傷,外面看已經結了痂,其實痂的裡面每天都在出血。
下一個的傷口,在心髒處的外表面。
回國後,顧一棠三十五歲那年,接替他長官位置的那個老朋友來找他了,還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顧一棠本來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友重逢,卻沒想到這位老友,用了出去抽根煙的功夫,投了河。
那個七八歲的孩子,抱著屍體嚎嚎大哭。後來顧一棠才瞭解到,自己這位老友做錯了事,只是怕影響到孩子前程,所以選擇了自己了斷。顧一棠搖了搖頭,腆著老臉求人,才把小姑娘領養了。
顧一棠又養了女孩十多年,自己生活簡樸點沒事,什麼都一定讓小姑娘用最好的。有了孩子的顧一棠,眸子裡似乎有了對日子的盼頭。
看到這裡,秦晚的心頭一疙瘩,不可能,他記得顧一棠的記錄裡根本就沒有領養過這麼一個小女孩的記錄,肯定有哪裡出錯了,要麼就是後面會出事!
顧一棠七十歲那年,那個被他養大的小姑娘也有二十出頭,也早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小姑娘為了愛人,出賣了顧一棠,偷偷把實驗室的資料高價賣出去,差點導致不可估量的傷害。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顧一棠在多年後,又一次哭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生剋制,卻還是這麼多眼淚。
原來小姑娘,一直都記得自己親身父親的死亡,認為是國家背叛了她的生父,她恨這裡。
顧一棠擦幹了淚水,在小姑娘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跟她斷絕了關系,並且發誓今生今世永不相見,否則就讓他當場暴斃。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七十歲的顧一棠,提前退休。
“不用繼續了。”秦晚正在進行的修複,被突然站起來顧一棠打斷了。
顧一棠搖了搖頭:“非常感激你,我現在已經不疼了,不過真的不用把這麼珍貴的東西浪費在我的身上。”
“我們是等價交換。”秦晚抿唇,和顧一棠解釋道。
“你需要的信仰,直接取走便好。我經歷了這麼多年早就沒力氣繼續活下去了,之所以吊著一口氣,最大的心願也就是可以睜開眼睛,再看眼我守護了一輩子的祖國,怎麼樣了,他好不好。”顧一棠笑了,眼睛裡都是笑意,“我看見了,也聽見了,他真的很好。”
“可是你這一輩子過的並不好。”秦晚出聲。
“不對,我是過得不能再好了,這天下有幾個能有我現在這般幸福。”顧一棠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你看見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曾經讓我痛苦,可是我早就立下誓言,這輩子,都會先‘大家’後‘小家’,若是山河破碎,就是全天下人的苦難,可是現在,和我有一樣志願的人,把我的國家建設的多好。”
說這話的時候,顧一棠的靈魂裡的生氣漸漸要斷了,“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心願?沒了。”
“來世呢?”
“仍舊留在這個國家。”
“還有嗎?”秦晚繼續問道,似乎是希望給他一點彌補。
“沒了。怎麼樣不都是活嗎?人這一輩子,也就幾萬天的時間,為了想幹的事情活著,永不後悔就好。”
秦晚最後看了眼顧一棠,在他靈魂中生氣徹消失前,把他一生的信仰值抽了出來……等應了急,秦晚還是會把屬於‘顧一棠’這個人的信仰值全都還與他,他比任何人都值得被華國人記住。
善惡壇上的功德、信仰飛快的上升,最後達到了一個臨界狀態停了下來,九個魂珠被金光壓制地死死的,整個源石內,也恢複成了正常狀態。
所有感謝明天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