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起一笑,猛然鼓掌。
“不愧是天子的得意門生。”
“好大的官威啊!”
“聖上賜你尚方寶劍,是讓你辨忠奸,還是讓你除異己的?”
秦起反問一句,後面幾個字咬得額外的重,除異己三個字更是說得不像反問,而像是肯定,陳述。
這句話,如同一把銳利的劍,直接刺入那府尹的眉心。
令他整個人都為之一顫。
這句話,不能從表面來看。
他,賀天彰,聖上欽點的定安城知府,乃是深得聖上信賴的心腹。
南要拱衛皇城所在幷州,北要抵禦人心惶惶的益州。
這尚方寶劍,還真就不是給他辨忠奸的,而是讓他替聖上除異己的。
除的,是從幷州出逃過來的異己。
除的,是北邊益州抓來的異己。
他手裡有聖上的尚方寶劍,實際上手握尚方寶劍的他,不過是聖上手上的一把殺人的刀。
忠奸?別鬧了,在尚方寶劍下,只有可殺與不可殺。
這幾年打滾,他才摸透這個道理。
被秦起這一點,反而讓他猛然清醒。
初為官,誰還不想做個好官?
可後面才知道,聖上根本不在乎忠奸對錯,只在乎權位是否穩固。
就像今天這個女人,他能救嗎?
能救,救了他就是個好官,是他之前想成為的那種好官,父母官。
可他真能救嗎?
不能救,失去了官的威懾,各種雞毛蒜皮的麻煩事都會找上門。
張三家丟了只雞,李四家佔了道,王五家砍了遮掩樹,無窮無盡。
定安城的安定,就沒了。
愚民,終究是愚民。
今日他救了這婦女,明日就會有十個,百個的人上門討公道。
後日,就會有百個,千個人捏假充數上門來扯皮。
人心之貪,為了蠅頭小利也能爭個你死我活。
這就是救那婦女的下場。
從思緒中抽離,賀天彰撇眼瞅向秦起。
秦起的問題,他並沒有回答,反而是反問一句。
“你如何看出這婦人是冤枉的。”
“她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渾身淤青,直到死之前一刻才爆發出微弱的掙扎力量。”
“這種人活著都不錯了,哪兒來的錢買毒藥毒死夫君?”
“找藥鋪賒的麼?”
“若是他人給的呢?”
“毒死夫君,她一個柔弱的婦道人家在這世道怎麼活下去?”
“看她被拖下去的樣子,她並不想死,或許是有別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