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聽完了這話,又往嘴裡頭塞了一把天材地寶,閃著腦袋往子貢身後看去,只是見到了修墳靈的幾只猴子,並沒看見那串獾子和熊二,也不知道是沒跑出來還是怎麼。
看過幾眼之後,老張又依著上次的吩咐,讓猴子們都藏到平臺上的細枝杈堆裡。自己獨抱著一千棍繼續躺在座椅上,身邊的果子、天材地寶一類物事也沒有理會,讓它們依舊保持著原樣。
臉上雖然是沒什麼表情,眼睛卻是直往那南邊林子打量,連眼睛也不大敢眨,控制著約莫十息左右才閉合一下,潤上一潤,而後就又繼續盯瞧。耳朵自然也沒有閑著,不光是聽著南面的動靜,連著那四面八方的聲音都仔細聽著,生怕漏了什麼。
那樹上躲藏的子貢,也是如同上次一般做法。在身前盤好的枝杈間扒開一條縫隙,往四下裡觀瞧著,眼見著老張在那抬子上一動不動,心裡尋思著∶“許是手裡有了家夥,膽氣也跟著壯起來了?不至於啊……”一時間也沒想出什麼結果來,也就一心只盯著周圍林子裡的動靜就是了。
那細枝杈堆裡的猴子們倒是蠻寬心,畢竟那魚妖王出現的時候,只是寥寥幾只修墳靈和附近挖天材地寶的猴子們見過,其它的只是聽著傳說,腦子裡沒什麼概念,倒是上次老張擊殺黑熊讓它們印象極深,所以也就沒多害怕,只是奉了吩咐躲藏而已,只待老張一會兒收拾完了,自己等眾繼續各忙各的就是了。
想必是那魚妖王在陸上走得慢吧。這邊雖是躺著,卻如同拿大頂一般費勁的老張,瞪著那滴溜圓的一對小眼睛,豎起那毛茸茸的兩只小耳朵,爪上緊握一千棍,直等了足有三杯水的工夫,才總算是看見密林深處,那魚妖王的身影。
樹杈遮攔間,只看見一條東西時時閃現,身上映著那太陽的光彩,險些讓老張誤以為是一個玻璃球沖自己走過來呢。
定睛細瞧了一陣兒工夫,那魚妖王漸漸走得近了,也顯出它胸鰭上牽著的海帶,還有海帶另一頭圈著的小猴子。小猴子走得踉踉蹌蹌,身上有一小半兒都被海帶裹著,只露出來腦袋和腿腳,想來是被魚妖王逼迫著帶路來的。
又是過了幾息的工夫,那魚妖王又走近了些,老張才眯縫著眼睛,湊合著從粼粼反光中看出這魚妖王的本相,頓時就是“噗嗤”一樂,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表面上的淡然氣勢。
原來這魚妖王身如其名,確實是條大魚,約莫有兩個半猴子的身長,體態倒算是苗條,與老張前世世界裡的草魚長得差不多,一水兒得流線型。身上鱗片似乎附著些粘液之類的東西,反射出光彩奪目,也算是著了一身“金甲”吧,遠遠一看倒是蠻威風。
若只是這樣,那自然不會逗得老張不分場合得笑出聲來,實在是這魚妖王行走之間,著實滑稽逗趣兒。
那魚類本是水裡生長的東西,也就用不著腿腳、手臂之類,可如今要行走在陸地上,自然得有替代的東西,現如今老張眼前的這魚妖王,就此給出了一個很好用的答案。
沒有腿腳?很簡單,拿尾鰭行走就是,整個豎起身來,側面朝前,把尾鰭一立,鰭上兩個分叉交替著前後擺動,也就如同兩只短腳一般,帶得那上面的整個身子向前移動,跟陸生動物的行走沒什麼差別,無非是步子小點兒,走得慢些就是了。
再說沒有手臂該當如何呢?那也簡單,沒有手臂,就用兩只胸鰭來湊啊,看著那魚妖王拿胸鰭牽著海帶的樣子,倒還用得蠻溜得嘛。
於是老張眼前就出現了這麼一副場景∶一條大魚側面沖前,身子晃晃蕩蕩間,尾鰭分叉前後移換,胸鰭搖搖擺擺,還攥著條綠油油的海帶,那大眼睛圓圓瞪瞪,白眼圈兒,黑眼仁兒,眨也不眨,動也不動,就那麼直愣愣得待著。一張大嘴朝天開合,好像還在叫喊著些什麼。老張側耳一聽,倒是能隱約聽見些聲音,像是在說什麼“走”、“吃”,之類的,具體的實在聽不清楚了。
總得來說,就如同菜市裡,魚販子攤板上的物件,忽然活了過來,找年年吃魚的老張算賬來啦,如此一幕,任誰也崩不住面上的沉穩了。
待得老張笑過幾聲之後,那被魚妖王抓住的小猴子也看見的老張的身影,急急忙忙叫喊著∶“大王救命啊……”
那魚妖王聽了,身子搖擺得更厲害了,尾鰭上動作也快了許多,推搡著那小猴子跌跌撞撞得往前小跑著,想來是急著要跟老張一較高下呢。
老張躺在座椅上,又看了五六息的工夫,眼見那魚妖王越來越近,都能清楚得看到它身上被樹枝剮蹭的汙跡,還有些個像是打鬥後的髒痕,卻是沒發現有什麼傷口。方才遠遠看來如同“金盔甲”一般的鱗片,如今離著近了一看,原來也是副邋遢的樣子,只是表面上有層粘液,反著光,充出了個花架子一樣。
只聽那魚妖王朝天開合的大嘴裡叫嚷著∶“……那猴子王,你爺爺我今兒就叫你嘗嘗海帶的滋味兒,看你們這些長毛的玩意兒還敢叫板,往後裡爺爺才是這片地兒的扛把子……”
這一番話,一邊兒說,還一邊兒推搡著那小猴子,把那小猴子氣得齜牙咧嘴,直咬嘴邊兒的大海帶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