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月平原,在過往的每一個春夏交替的夜裡,都格外的動人,美麗。
只是今年不同,就連那些初夏最具活力的蟲子,都叫得分外淒涼。
吳事非站在秦軍的大營之外,抬眼望著那些不知存在多久歲月的星辰,心裡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只是漸漸的嘴角蕩起了一抹笑容。
“人生一世,總要留點什麼在星辰下,要不然星星會嘲笑地上的人,笑我們碌碌無為。”
一個身穿鎧甲的中年人站在吳事非身後,笑著道:“吳大人好雅緻啊。”
吳事非沒有回過頭,笑著問道:“為什麼不揭發我?你認得我的。”
胡飛邁步走到與吳事非並肩而立,也看著天上的星星說:“吳鋒,你我認識快二十年了吧?”
吳事非看著胡飛點頭說:“打從你認識將軍,我們就認得。”
胡飛嘆息道:“只是沒想到,當初的袍澤如今已經成了戰場上的敵人。”
吳事非笑道:“那是對你而言,陳將軍對我來說,永遠都是那個將軍。”
胡飛搖頭笑道:“這話若是讓你主子聽見,恐怕會很失望吧。”
吳事非冷笑道:“主子?我的主子只有我自己。”
胡飛嘆息道:“吳鋒,伴君如伴虎,這些年你確定秦弘從沒有懷疑過你嗎?”
吳事非看著胡飛道:“我忠心耿耿,陛下為什麼懷疑我?”
胡飛道:“你我心知肚明,你是誰,你有過什麼經歷,我不信你會忠於自己的仇人。”
吳事非哼了一聲說:“你覺得秦弘不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還這麼信任我嗎?因為在他眼裡,我只是一條狗。”
“只不過這條狗很聽話,能夠讓他開心,所以他才不在乎我上一任主人是屠夫還是財主。”
胡飛看著面前這個嘲笑著自己的男人,看著這個如今位高權重,如日中天的男人。
他怎麼也無法將吳事非與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聯絡到一起。
當年胡飛還是一個小卒的時候,吳事非已經是陳惜命的副將了,身穿白袍,地位和如今雪狼衛中的陳飛一般無二。
嘆息一聲,胡飛轉身離去,留下一句:“隨你吧,畢竟我們都不是少年郎了。”
吳事非沒有看胡飛,依然抬頭望著漫天星辰。
片刻後一個將士來到吳事非身邊問道:“大人,您想好了嗎?真的要這麼做嗎?”
吳事非點頭說:“怕了你們可以退出。”
那將士立刻道:“我等的命都是大人的,哪有什麼懼怕?只是大人,這千古罵名您背得起嗎?”
吳事非扭頭看著那個將士,笑道:“就算沒有這一次,我的罵名還少嗎?”
黎明之前,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藉著最後的夜色飛出了秦軍大營。
另一邊,穆蕭蕭與陳惜命並肩而立,站在山崗之上。
“去睡一會兒吧。”陳惜命輕聲說道。
穆蕭蕭滿臉愁容,搖頭說:“睡不著,百姓的事不解決,我們終究拿秦軍沒有辦法,一切籌劃都會付諸東流的。”
陳惜命嘆息一聲,有些責怪地說:“我早就勸過你,別當這什麼軍師,你偏偏不聽,一個小女子何必撐起那麼高的天呢?”
穆蕭蕭展顏一笑,用手比了比自己的頭,又比了比陳惜命的頭說:“撐天的也是你麼這些高個子的,我可撐不起來。”
陳惜命寵溺地捏了捏穆蕭蕭的鼻子,然後輕輕將穆蕭蕭摟緊了自己的懷中。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漆黑的烏鴉緩緩飛到了兩人面前。
兩人對視一眼,從烏鴉的腳上取下了紙條。
“這……”穆蕭蕭滿眼震驚,看向陳惜命問道:“吳大人是什麼意思?”
紙條上寫得明白:
關於百姓的問題,由吳某人解決,陳將軍與穆姑娘儘管作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