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白病服沒有系嚴實的領口處那裡,還可以看到被菸頭燙傷出來的小圓疤。
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來面對自己的母親,可是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有那麼多坑坑窪窪,無比醜陋的痕跡,心,還是抽痛起來。
見過自己母親光鮮亮麗的模樣,也見過她鋃鐺入獄後,窮困潦倒的模樣,甚至見過上次被董施雯捅了一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一動不動的模樣。
唯獨,她第一次見到她母親,非人非鬼的模樣。
那根幾乎能要她母親命的木棍,扎到她母親身體裡,也扎到了她的心上呀。
眼眶變得溼潤起來,氤氳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後,“吧嗒”、“吧嗒”往下掉落晶瑩的淚。
她心裡有悔恨,有懼怕,有無力,也有心疼。
拉起蘇怡骨瘦如柴,還佈滿斑駁痕跡的手,姜珂握在手裡,猶如握著一縷輕飄飄的空氣,無盡哀傷。
“媽,對不起,讓你禁受這麼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眼淚越掉越兇,情感也炙熱、最濃烈。
她以為她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這般慘淡的景象,呈現在她眼前,她還是做不到鐵石心腸,做不到用冰冷的理智,扼住火熱的情感。
一切錯根盤節,她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兒,何時,才能撥雲見日,讓這一切,隨水東流,隨風飄散,散盡在歲月的洪荒裡,被擱淺在遠久到不願意在記起的記憶深處。
夏沅見姜珂蒼白的臉上,掉著眼淚,柔弱又無力,她上前,過去抱姜珂發顫的身體。
“珂總,你別這樣,阿姨會沒事兒的,你真的別這樣。”
夏沅也哭了。
她同情姜珂的無力,同情蘇怡遭遇,好好的一個家庭,發生這麼多事情,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算個結束,真的太慘烈、太慘烈了。
見到夏沅也跟著掉眼淚,姜珂眼裡的淚,越來越多,朦朧了她一雙不再澄澈的眸。
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慟,她撲到夏沅的懷裡,抱住她的身體,放聲大哭……
她太難受,太難受了,面對她親人被傷害,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好無力,好無奈,好煎熬,也好心痛。
一時間,原本安靜的病房裡,充斥著女孩悲烈的哭喊聲,聲聲句句,揉碎人心腸,似狼煙烽火,踏裂煙花三月,滿目蕭然,淒厲哀傷……
沒有過去像夏沅一樣抱姜珂,蘇苕站在一旁,無動於衷,目光清冷而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好像,即便蘇怡這會兒是一具躺在病床上冷冰冰的屍體,在她心裡,也激不起任何波瀾……
——姜小姐嫁到分割線——
等姜珂捋順好情緒,平復好心境,她回頭,隱約還有淚霧浮動的雙眸,看到蘇苕的身影,嗓音乾巴巴的說了句。
“沒有別的事情,你先回去吧。”
對蘇苕,她真的是越來越沒有好感。
她剛剛哭得那麼無力,那麼心碎,而蘇苕,對她,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她不指望她能對她好,但至少,也別是這種冷眼旁觀的姿態,好像看笑話一樣存在。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是她的母親,也是她的姑姑啊!
她不知道,蘇苕這種女人,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竟然會心腸強硬到刀槍不入,食古不化。
蘇苕沒有動,過了兩秒說。
“我還想留下再陪姑姑一會兒,我也是剛才沒有多久,你就來了。”
“不用。”
姜珂拒絕的清冷而果斷。
“你走吧。”
她不想看見她,也不想和她掰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