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謝觀在此,便能認出這位正是群芳宴的花魁之首——蘇詩詩,大隋的前朝公主。
蘇詩詩手中輕撒魚食,水面波光粼粼,一尾尾鯉魚躍出水面,爭相搶食。
這時,四女中一位身著綵衣羅裙的女子笑道:“詩詩姐,餵魚與喂鳥同理,若一味投食,恐適得其反。”
“這魚兒潛藏水底,縱使數日不食,亦能存活。且魚不似貓狗,據書院先生所言,魚之記憶,不過須臾,難以銘記片刻之前之事。”
蘇詩詩聞言,語氣溫柔:“魚兒雖記不住,你看它們每次見我撒食,都會躍出水面。”
蘇詩詩的目光溫柔地落在湖面上,語氣幽幽道:“萬物皆有靈性,做這湖中的魚兒,又有何不好呢?只需有人投食,便能無憂無慮。”
她的話語未落,亭中便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思辨:“詩詩姑娘,你非魚,又怎能斷定魚一定會快樂呢?”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蘇詩詩聞言,輕輕轉頭,望向那說話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身著一襲紋蟒玄衣,面容白皙,相貌堂堂,鼻樑高挺,頭戴束冠,眉宇間透露出一種清貴之氣,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他竟坐在輪椅之上,似乎身有殘疾。
蘇詩詩微微一笑,語氣依舊溫和:“淵太子所言極是,魚兒的快樂與否,誰又能真正知曉呢?”
這位男子,正是大隋的崇文太子劉淵。
隋聖帝膝下有三子,劉淵作為長子,又是皇后的嫡出。他十七歲時便被送往他國作為質子,雖然身份尊貴,但因體弱多病,自幼便落下殘疾,即便是三真一脈的高人也束手無策。
劉淵的目光投向遼闊的湖面,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沉的感慨:“魚兒雖無煩憂,卻也侷限於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人雖多愁善感,卻能遨遊四方,世間萬物,各有其得失。”
劉淵身為大隋的崇文太子,本應是一國之儲君,卻不幸淪為質子,猶如“塘中龍”、“院中鳳”,難怪他會發出如此感慨萬千之語。
蘇詩詩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冷意,她畢竟是大隋的前朝公主,這隋聖帝乃是篡奪了她家江山之人,她對於劉淵的悲春傷秋,心中自是別有一番滋味。
她的身份劉淵自然不知,外人只知曉她是蘇相義女。
就在這時,一道傲然的聲音驟然響起:“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又安知我非魚?”
說話之人身材魁梧,衣著打扮與大齊風格迥異,相貌粗獷,眉毛濃黑如墨,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桀驁不馴。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亭中,直視劉淵:“淵兄,你畢竟不是我,又怎能斷定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
亭中三位女子皆是琦陌春坊的花魁,而三位男子則分別來自大隋太子、長生天太子以及南方的佛國的佛子,也稱質子。
剛剛開口的魁梧男子正是長生天的太子——賀蘭真術。
亭中還有一位身著袈裟、相貌妖冶的青年僧人,他便是南方佛國的佛子空度。
空度雙手合十,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與挑釁:“我們不如將魚破腹,一問便知其中之樂。”
他雖身著僧袍,言語間卻透著一股邪氣,彷彿對生命的漠視已深入骨髓。
蘇詩詩聞言,秀眉微蹙。
她知曉這位南方佛國的佛子雖出身佛教,卻如同長生天的魔道聖子一般,殺心極重。
佛門最重的戒律便是殺生,而這位空度在汴京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
汴京的黑市中,販賣人口的勾當猖獗,而空度便是其中最大的金主之一。
賀蘭真術乃是蘇詩詩的擁躉,對她一見傾心,自然見不得劉淵在她面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