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似乎洞察了周成心中不解,她手指向山路之上,擁擠萬分,那裡人頭攢動,香客如雲。
其中不乏與他們夫婦服飾相仿之人,應是北方之人。
“他們其中多數來自北方,皆是為了向少保還願而來。”
“還願?”
周成聽後,愈發感到疑惑不解。
婦人輕輕一聲嘆息,眼中有這一絲哀色,慢慢解釋道:
“昔年妾身隨父北上赴官,恰逢北風鐵騎南下,烽煙四起,北方一路燒殺搶掠,父親最終也死在哪裡,身是南方人,卻魂歸北地。”
周成聽後,婦人的身世他大概勾勒而出。
她本出自官宦之家,因父親調職而遷徙北方。
家中應是不得勢,否則豈會置身那戰火的北方。
“我本欲以死明志,不願屈辱於敵手之手。然幸得夫君捨命相救,方得今日。”
漢子聞言,緊緊握住妻子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可是啊”婦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追憶,“當年逃難者多,我和夫君一路南下有浩浩蕩蕩三萬餘人,雖彼此有了照應,但終目標太大成了北方輕騎的目標。”
“他們窮追不捨,卻不把我們一網打盡,而是將我們逼至風陵渡。”
“公子或許未曾聽聞這地名,但它在妾身心中,卻是這輩子難以忘懷之地。”
周成頷首,他深諳兵法,對北方地勢瞭如指掌。
“風陵渡口,乃黃河之要津,直下潼關,一水分南北,中原氣自全。此地雞鳴三省,過此便可直入南方,其戰略地位不亞於虎牢關。”
陳吉在一邊,稍顯得意道:
“我家公子博學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九歲便覽盡萬卷書籍,學識淵博,風陵渡口這樣的地方,怎麼會不知道!”
婦人聽後,若是真的如此,不禁對這位公子,再高看了三分。
在這個時代,家中能藏書十冊已是家境殷實,更何況是閱讀萬卷書籍,家中定是顯赫名門。
周成眼神不好的看了一眼陳吉。
陳吉連忙閉嘴。
一旁的漢子這時卻冷漠開口了:
“風陵渡的守將,面對北風五萬大軍的威脅,卻毅然表示,五萬人的性命固然珍貴,但怎能與天下社稷的安危相提並論?”
周成心中點頭,五萬鐵騎,五萬百姓如同魚肉。
風陵渡口一破,北風便可繞過虎牢關。
大漢冷笑道:“最是討厭這些,嘴上成天掛著天下蒼生,心中全藏著男盜女娼之人,一身的軟骨頭,行的全是小人行徑。”
周成聽後,到是悠然一笑。
婦人繼續說道:
“本是以為難逃一死,想不到少保知曉此事後,連夜帶了九千陸家軍趕來。”
談及此處,漢子眼中閃爍著淚光,彷彿又回到了那北風呼嘯、鐵騎如潮的絕望時刻。
身逢絕境,他人捨身相救。
何人不落淚!
男人有淚不輕流,只是未到動情時。
“我至今仍清晰記得少保到來時的模樣,渾身都是血,整個人只能趴在馬背上。”
“路上又遭遇了幾天大戰,少保幾夜未曾合過眼,加上北地風寒,早就大病在身,可是放心不下三萬百姓安危,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