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個屁!差點被恐怖分子炸死了!”吳天本來就想訓斥這幫逃避麻煩,不肯擔當的神仙,結果見城隍廟大門緊閉,又聽裡邊歡聲如雷,就知在幹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才讓胡靈風一腳把門踹開。
“怎麼回事?快說與我們聽!”師真很正經地問。令手下收走撲克,打掃場地,把吳天請上坐位。
吳天懶得管城隍廟的茶是用什麼泡的了,先喝一口消氣,再把泰國之行的遭遇說給他們聽。
聽後,師真滿是愧意,“早知生出這麼多事端,我就該陪吳郎君同行。”
趙嵐也挺不好意思,“你別氣了,下次我們陪你,貼身保護。”
“還有下次?下次你們去吧,我不去了!”吳天擺手拒絕。
何判官露出擔心之色,向吳天和胡靈風請教,“胡城隍、吳公子,下官聽聞那個綠教之神行事極霸道,你們這次惹到他,會不會引來禍端?”
吳天也有此擔心,在阿蒙的神域內,他們被新月看到了,會不會以為他們是阿蒙的同黨呢?要是給他的信徒託個夢,成千上萬的人體炸彈還不把引鳳縣夷為平地?
胡靈風微笑道:“這就多慮了。中國畢竟還是個無神論控制下的世俗國家,他在中國勢力尚單薄,至少在漢人聚居的地方翻不起浪。”
“那就好。現在的世道,我們這樣的小神任人踩,信徒眾多的大神,無神論者都不敢惹。人間有貧富兩極分化,神界的兩極分化更嚴重啊!”何判官感嘆。
“諸位,我在隱鳳縣還有許多事,就先告辭了。小吳剛回國,也得回去休息。”胡靈風向諸位告辭,順帶替吳天也請了辭。
吳天到城隍廟來的目的主要是講述泰國之行的經過,其次是責怪他們留在引鳳縣享樂。目的都已達到,是該回住處解除疲勞了,立刻附和,跟隨胡靈風。
師真和趙嵐再三表示歉意,下次一定陪他,保護他。吳天心裡直喊免了,絕不會有下次。這次如果不是讓他抓到現行,他們會有歉意嗎?真有下次,還不是照樣把他推前面去。這些本地神仙,有空打牌賭錢,也不想辦法多抓幾個信徒。神有信徒,才有實力。看教的那位,十多億信徒,到哪兒都橫著走。
可又一想,不能全怪他們不爭氣。中國人自古以來,對鬼神之說都將信將疑,中國的神話體系支離破碎,難以出現某些國家那種極端信神者,除非用外來的宗教體系給他們洗腦。因而在現代,信奉外來宗教的中國人在信仰上,表現得比信本土神的人虔誠,或者說極端。而宗教的威力在於組織化,組織能力即對教徒的控制能力,誰的組織力強,誰的戰鬥力就猛。所以當今中國,道教幹不過佛教,佛教幹不過基督教,基督教幹不過教。吳天另外有趣地發現,越是後出現的宗教,控制信徒的能力越強,對的渴望也越強。
回到家,天色還早,白天難有睡意,他便翻閱起各種資料。每經歷場歷險,他便喜愛閱讀有關的資訊。
四面佛即是梵天。梵天其實是個地位不斷下降的神,他是由婆羅門教捧出的宇宙最高神,可是不知為什麼,接不了地氣,難以抓住老百姓的心。印度民間信仰崛起,教派間鬥爭激烈,梵天不得不與民間崇拜的毗濕奴和濕婆三分天下,如此才有三位平起平坐的至高神。而他的不少神跡被分攤挪移,自己則被漸漸架空,以至在印度連座神廟都難尋到了。
這些被挪移的神跡中,有一個讓吳天很感興趣。說的是洪水即將淹沒大地,梵天警告人間國王,命他造艘大船,把天下生靈放在上邊。洪水到來後,梵天又化身為魚,把船拖上喜瑪拉雅山。這個故事後來被轉移到毗濕奴身上,成為毗濕奴十大化身中的第一化身。
當然,這個故事很可能並非印度人原創,大家非常熟悉的諾亞方舟的故事就與其極相似。究竟是誰抄襲誰,吳天就追究不清了,也許兩方都是抄的,正如李局長所說,神話傳說你抄我抄大家抄。
類似的故事世界各國都有,遠在新大陸南半球,看似與亞歐大陸沒有接觸的印加人民,也流傳著創世神化身為魚,拯救洪水倖存者的故事。如果讓無神論者來分析,不就是海豚之類的水生動物托起了落水者嘛,海豚這種生物喜歡託頂水面漂浮物,海豚救人的故事到現代都仍有出現。
這些與洪水有關的神話反應出上古時期確實發生過一場或幾場大洪水,無數部落遭到沒頂之災。它們具有相同的幾個關鍵點:洪水是神引發的,或是為降罪人類,或什麼理由都沒有;但神還是給人類留下了條血脈,總有一男一女倖存下來,這對男女尚能生育。在這些故事中,人類都弱小無力,乞求神靈憐憫。但唯獨中國的洪水神話非常另類。中國的洪水神話裡,沒有要毀滅世界的天神,沒有聽天由命的凡人,只有治水英雄。洪水來了,我們想辦法治理,一個辦法不行,換另一個辦法,最終萬眾一心,在大禹的帶領下治服了洪水,永享太平。這就是中國人的與眾不同之處。
一個民族的性格從其早期神話傳說裡就能看出端倪,中國人不依靠神,依靠自己的雙手,遇到困難不求神,自己救自己。這也是任何宗教在中國都無法佔據主流的原因。本著這樣的觀念去看待各國神話和宗教,吳天不會迷失其中,因而能發現些有趣的東西。他發現梵天的梵文讀音“braha”,如果把子音br去掉,其讀音就與阿蒙相似了。一個是印度至高神,一個是埃及至高神,他們的名字來自同一詞源嗎?或者僅是自己的腦洞?誰又知道呢。
忽然間,來了睡意,吳天趴桌上打了個盹。夢裡有人影顯現,吳天要罵人,又有誰跑他夢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