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少沉靜的眼眸裡, 閃現絲絲縷縷的陰鷙,硬朗的五官,許是牙齒咬合較重,下顎顯得過於緊繃,周身氣息隱有煞氣翻湧。
他盯著跟前的小姑娘, 目光是掩不住的幽幽森然, 說出來的話,卻不見怒火,異常的平靜。
“你的意思是,我這怪病,極有可能複發?”
“徐大少若有足夠的誠意,知錯就改,我自然也會誠心誠意的替你醫治。”施小小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誠意這事兒,不難。”徐大少閑閑地接了句。“難得是, 我得知道,你是誠心替我醫治呢,還是草草了事的敷衍我。”他說著,淡淡的瞥了眼小姑娘。“這裡頭, 是不是也得說道說道。”
沈松泉怒極反而笑了起來, 往前走了步。“現在是你有求於我們,什麼叫說道說道?你有錯在先,道歉是應該的!丫頭願意出手醫治你,那是她心善,你這叫什麼態度?你根本就沒有立志說要挾, 愛治不治,丫頭咱們走!”
他就見不得這人看胖丫頭的眼神,看什麼看!這是他家的胖丫頭!
“這年頭,人心不古啊!”柳叔搖搖頭。
熊地主連聲嘖嘖嘖。“徐大少你這態度不成,有錢有勢有權又能怎麼樣?你生了怪病,能活多少時日還是個未知數。再多的錢再大的權勢,通通都是虛的。”頓了頓,又道。“我看你這立場確實得擺端正點。”
“還沒給徐大少醫治,想走?哪這麼容易!”
“你們走了輕巧,這幾人,原本沒什麼事,卻因為你們,硬生生的被連累,小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兩說。”
“勸你們一句,尤其是這個小姑娘,識相點,好生給我們徐大少醫治。做得好,興許還有獎勵,做得不好,當心自己的小命!”
施小小冷笑輕哼。“喲,軟的不成,就打算來硬的?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挑釁的看向徐大少,精緻的眉眼彷彿在說:有種你就來啊!
錢家小少爺急了。“揚家阿伯,你們趕緊走,這事兒,跟你們沒有關系,可千萬別犯糊塗!”
“揚家阿伯,少爺說得對,你們且走,莫管這事!”揚秀也不曉得這幾人是哪個,見小少爺喊揚家阿伯,便跟著這般稱呼,以為是少爺認識的什麼人。“我就不相信!青天白日,當著這麼多鄉親的面,他們便是膽兒再大,也不敢太放肆。”
多好看的小姑娘,愛人之心人皆有之。
圍觀的群眾,聽著幾個青年的話,有些年輕氣盛的,原沒打算說話,這會也忍不住開口了。
“這位姑娘說得對,我還不信,諾大個仙居縣他們真能隻手遮天!”
“便是如此!仙居縣不管這事兒,咱們就往麗洲去。”
“有錢有權勢有什麼了不起,不拿咱們老百姓的人命當回事,就算是告到京都去,咱們也得討個說法!老百姓怎麼了?沒咱們這些老百姓,哪來的國家?就靠幾個當官的?我呸!放屁!”
“說得對!沒咱們老百姓,哪來的國家?全他媽的放屁,當官了不起?當官不為民作主,還當個屁的官!”
可能是話到了心坎上,圍觀的群眾裡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
從他的神態說話來看,平時沒少被有錢有勢的欺壓,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要出口氣,又沒辦法,只得心念忍字。
眼下,藉著難得的機會,仗著人多,隱在人群裡,倒也扯著嗓子敢說回實話了。
徐大少身邊的幾位青年,萬萬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句話會激怒了圍觀的群眾。
這樣的話,他們以前也說了不少啊!屁事兒都沒,唯獨今天,這是怎麼了?出門踩狗屎了?
眼看這些人越說越氣憤,青年們心生膽怯,有點兒恐慌。
萬一這群刁民蜂擁而上怎麼辦?早知道就該帶些護衛出門。
看向徐大少,青年們暗自生怨,都怪徐大少,說什麼帶護衛沒意思,真是腦子被門夾了,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還說不帶護衛,腦子裡有坑,坑了自個不說,順帶把他們也給坑上了。
“誰?誰說要去告?站出來,我看看。”徐大少眼中的戾氣是半分都掩不住,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黑雲翻湧,甚是駭人。“我倒是要瞧瞧,什麼人膽兒這麼大!去麗洲?去京都,愚昧可笑!且不說一路過去的銀錢,光路引就是個大問題。還有,難道沒有聽過一個詞,官官相護。沒點背景,沒點人脈,就想著去告狀?當小孩子過家家?”
他這話說得囂張至極,義憤填膺的群眾被他的話,問得集體啞火,一時間,亂糟糟的燕兒衚衕,再次變得鴉雀無聲。
“對了,忘記說一點,就算你們真的去了京都,便是告狀成功又如何?左右我會死,死前拉幾個墊背,完全是小意思。”徐大少扯著嘴角,笑得宛如厲鬼出世,呼吸聲彷彿能嗅著絲絲血腥。“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他大聲的笑著,笑著極為狂妄,透著濃鬱的瘋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