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飄出濃鬱的香味, 眼看柳叔午飯就要整治好,沈松泉都開始擺碗筷了,連福寶和小六六都在挪椅子。被街坊包圍的熊地主, 拖著沉重的步子, 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屋裡, 順手關緊了宅門, 他不急著走, 他靠著宅門,緩緩地喘著粗氣。
“這麼累?”施小小端了碗水給他,拍拍他的肩膀。“慢點喝, 別急。”
熊地主彷彿幹渴的魚,捧著碗咕嚕咕嚕的喝著水。“我瞧著, 怕是整個梨花巷的老老少少都跑我跟前來問話,好奇心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重啊!”他感嘆著,把碗給了小丫頭。“再給我倒碗水,要不是, 快吃午飯, 指不定被堵到什麼時候,我看吶, 下午家裡還有的熱鬧呢。”一搖一晃往屋裡去, 光看他的背影, 就覺得他好疲累。
“喝什麼水,給他盛碗湯,灌一肚子水, 一會還怎麼吃午飯。”柳叔手裡端了熱騰騰的魚湯,放到了桌上。“看你這虛的,跟人說會話,都能累成這模樣,晚上趕緊燉只雞給補補。”
福寶小心翼翼的給老父親盛了碗香噴噴的鮮湯。“爹,有點燙。”
“噯,乖崽兒。”摸摸兒子的頭頂,熊地主笑得一臉滿足,慢悠悠的喝完了魚湯,才懟了柳叔一句。“你不虛,下午左右鄰居過來竄門就交給你應付,我看你虛不虛。”
施小小訥悶了。“怎麼會這麼好奇?不應該吶。”
“揚家是鎮上的大戶人家,據說這死的男子,是揚家嫡枝出去的庶枝,和嫡枝走得近,小夥子還是個年輕的秀才郎。”熊地主這會緩過勁來,說話見了點勁兒,又露出了老狐貍的本色,留一半說一半。
“然後呢?”沈松泉見他不說,遂問了句。
柳叔翻了個白眼。“你就痛快點說,非得含含糊糊。”
“這麼說吧,嫡枝庶枝,這事兒不好論。小夥子其實不算庶出,他應該是庶嫡,雖出了五服,這枝和大房的嫡枝,走得還蠻近,揚家大房的老太太,頗為喜歡這個後生,就想讓他娶自個的外孫女。這外孫女啊,也是個可憐的人,父母早亡,家裡沒法呆,被揚家老太太接到了跟前養著,這一養就是近十年。”熊地主掰扯完,問了句。“沒聽懂吧?”嘻嘻嘻地笑著。“沒聽懂也沒關系,據說,前段時間,兩家剛剛訂了親,還沒來的及歡喜,轉眼就出了這事兒,別人不知道,揚家老太太估計會震怒。”
施小小若有所思。“難怪,鎮長巴巴兒的派人去縣城。”
“這事兒他兜不住。”沈松泉接了句,又道。“小,兇手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一個姑娘為什麼會殺害揚秀才?”
“我看,八成是為情。”柳叔隨口應了句。“說不準,看看衙門怎麼查,既然有揚家老太太在裡頭,揚家那邊應該也會出把力。”
熊地主也是這麼想的。“可憐的小姑娘,原來在縣城,就有人說她命太硬,克父克母,眼下又出了樁未婚夫意外身亡,這事兒若不能好好的查,別人還沒什麼,獨獨這小姑娘,往後日子怕是更不好過。”
這頓飯吃的有點沉重。
才吃完飯,沒多久,果真有人過來竄門。
熊地主沖著柳叔使眼色,摸著大肚子,一派悠閑的進了屋,他要睡個午覺,養精蓄銳。
小鎮子,難得出人命,這樁命案還牽扯到了大戶人家,自然更加倍受關注。
過來竄門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像是回到了還在青州的那段日子,門庭若市,無比的熱鬧。
街坊鄰居們也不全是圍著命案打轉,說著說著就會扯到別的話題上,等再有人進來,說起命案時,話題又轉了回來。
這麼多人,喝水也是個大問題,至於吃的,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有人帶了瓜子花生過來,倒也大方的很,布袋子直接擱桌上,一聲吆喝:都吃啊,別客氣,都是一條巷的人,也算是一家人。
施小小在廚房裡燒熱水,沈松泉亦步亦趨的跟著,福寶和小六六被熊地主帶著往屋裡睡午覺,在外頭招呼街坊的只有可憐的柳叔。
“我覺得,對命案好奇是一回事,還有些,純粹就是閑著沒事瞎湊熱鬧。”
沈松泉覺得胖丫頭說的對。“他們什麼時候走?”
多難得啊,一屋子滿當當全是人,說啥都有人接話,都有人樂意聽,左右眼下沒什麼事,擱屋裡窩著是窩著,擱外頭遊魂還得花錢,坐在這裡就不同了,有人說話有水喝還有瓜子花生,消磨時間多好。
“看架勢,不到傍晚是不會走了。”施小小也無奈。
“我看柳叔還挺了句。“上午老汪到底經歷了啥?”
施小小想都不用想。“還能是啥,上午沒人知道命案是怎麼回事,都想知道,巷子攏共就這麼點地,裡三圈外三圈的圍著,吵吵嚷嚷,站遠點兒還聽不太清楚,老汪又胖,八成被擠得不輕。”
倆人在廚房裡說話,忽見外頭突然就安靜了,緊接著爆出一道道聲音。
“是揚家人。”
“揚家人過來了,這是想問問當時的情況吧。”
“我就知道,揚家肯定會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