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志說話的時候,打量著媳婦的神態,見她沒什麼表情,便繼續往下說著。“雙胞胎的性子怎麼樣,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你自己不願意麵對,不甘心不服氣。有句老話說過,強扭的瓜不甜,凡事你心裡得有個數。雙胞胎要怎麼辦,你想怎麼教,我可以不管,但當爹的不能排在兒子後面,你得一碗水端平。你要是能做到我說的這兩件事,以前是什麼樣,以後日子也一樣過,你說我做,錢財歸你管。如果不能,可進我來管,雙胞胎歸你管,我也不說休不休的話,你要是不想跟我過,你可以說出來,我也不勉強你。”
小呂氏滿眼詫異的看著丈夫,就好像從未認識過他一般,看了半響,她才開口。“這是,娘教你的?”
“這是我一直想說,卻沒有說出來的,因為說了你也不會聽。”
小呂氏低下頭,看著搭在身上的被子,看得格外的認真,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麼。
施大志沒有催她,等了會,見她仍不言不語,便起了身,走了幾步,才道。“我下地幹活去,你要是想明白了,你隨時跟我說。”
西廂屋簷下,於氏嗑著瓜子,顯得有些無精打採,整個人蔫蔫地,見施大志扛著農具從東廂走出來,她頓時就精神了,激動的人都站了起來,笑吟吟地問了句。“二哥下地幹活呢?”眼神兒往東廂瞄啊瞄地,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了句。“二嫂可好些了?”
施大志瞥了眼六弟媳,沒有說話,大步出了院子。心裡想的是,六弟也不容易,娶了這麼個媳婦,成天就知道嗑瓜子看熱鬧,上回從鬼門關回來,也就老實了一陣兒,現在又變成了個攪屎棍似的,好在,對六弟和小侄女倒是上心了些,父女倆看著都見精神了些,衣裳整潔,總算有點模樣。
自二哥臉上看不出半點端倪,於氏很不得勁,直接端著盤瓜子扭著腰肢往東廂去。“四嫂,忙啥呢?”
正在縫補衣裳的喻巧慧,見著她,就有些想嘆氣。這妯娌看著是見好了點,可有些壞毛病,怕是進了骨子裡,怎麼都改不過來,如今見面也不懟也不嗆聲,她倒是不好伸手打笑臉人了。“你在西廂嗑瓜子兒,你跑東廂來幹什麼?”
“看看四嫂唄,怪想你的呢。”於氏腆著臉,學著施小話,一點都不覺得害臊,反還哈哈哈哈的大笑地出來,樂呵的很。
喻巧慧現在對著她說話,倒是隨意了點,笑著唸了句。“你只要不往我跟前湊,我就直念阿彌陀佛了。”她是最怕沾惹是非的,偏生這妯娌又最愛看熱鬧。
“四嫂你這話說的,我可就傷心了啊。”說是傷心,於氏瓜子嗑得嚓咔嚓咔嚓咔嚓咔響,往隔壁屋裡瞟了眼,壓低著嗓子問。“二哥二嫂怎麼回事?我見二哥都扛著鋤頭下地幹活呢,這是就弄好了?要說當婆婆啊,還是大伯孃夠給力,只要她出面,就沒有幹不成的事兒。”
喻巧慧就知道她過來準沒好事兒,眼皮子都沒抬,就搖著頭說。“我不知道,沒注意呢。”
“四嫂你說你,一天天的,得多不得勁呀。說也奇怪,你這人沒趣得緊,偏生小小這丫頭吧,倒是有點像我呢。”於氏說著,就笑了起來。“四嫂你說是不是啊?”
“小小比你可懂事多了。”喻巧慧不鹹不淡的懟了句。
於氏臉皮厚,壓根不當回事兒。“都是四嫂教得好唄,我家那丫頭,跟著小小玩了段時間,還真變得講究了些呢,有點兒姑娘模樣了。四嫂,你說,我得怎麼謝你?”
“你端著你的瓜子回西廂嗑去,我還反過來,要謝謝你了。”
“得。四嫂都這麼說了,那我就走吧。”左右沒熱鬧可看,於氏端著瓜子扭著腰,一搖一擺的回了西廂。
中午的時候,小呂氏出現在廚房,張羅著午飯,除了比平時見沉默了些,倒也沒別的異樣。揚氏跟她搭了兩句話,喻巧慧也跟著搭了兩句話,道是挺正常的,見此,她倆也就沒有過多的探究。
打這天過後,施家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男人們早起晚歸的幹活,女人們呢,就在家裡拾掇些瑣碎,做些針線活計。
三月底,眼看就要進四月,小呂氏去了趟王家,不知跟王太爺說了什麼,就見她把雙胞胎領了回來,此後,雙胞胎再也沒有去王家讀書,而是跟在施大志身後,早出晚歸的學著幹農活。
施小小這孩子存不住話,回家後,都不用爹孃主動問起,她就吧啦吧啦的全說了出來。
小呂氏找王太爺,也沒別的事,就是仔細的問了問,雙胞胎在讀書這事上,真實的情況是什麼樣子的。
王太爺自然也沒藏著掖著,見她問起,便細細地道了出來,還提了下自己的意見。這倆孩子,有聰明也夠機靈,但不是讀書的料,倒是可以送鎮裡學點手藝,但前提是,要先把性子拘拘,否則,什麼也學不成,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見小呂氏是把王太爺的話聽進了心裡,將雙胞胎交給了丈夫施大志管著,她則全心全意的顧好家裡,伺候著這父子四個。
少年時沒來的及現實的嚮往和夢想,當他邁進中年,一顆心即將枯萎時,他的生活開始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