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昭陽宮。
一個黑影閃入寢殿, 宮燈明亮如斯, 皇後站在窗邊, 看到有人進來,並不驚訝。她雖然被軟禁在寢宮, 但以此人的輕功, 可以輕松避開看守的侍衛,進入宮苑。
黑衣人走到皇後面前, 單膝跪下,皇後揮揮手,宮女無聲地退了出去。
“皇後,屬下來遲了。”他的聲音與神情都充滿愧疚, 年輕的臉上彷彿罩上一層滄桑。
皇後看著他,“你若是還有一絲愧疚,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本宮,不得有一字隱瞞。”
“是。”慕詢低聲道;“崔家小姐出事的前一天,出雲公主的侍女找過晉王,說出雲公主約晉王在聽雨軒見,次日晉王如約來到聽雨軒,沒見到出雲公主, 卻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崔府婢女, 晉王讓屬下將那婢女送到崔府。晉王知道出雲公主並非爽約之人,料想事情必有蹊蹺,就讓屬下等所有知情的人離開了京城。卑職出城當天又回到京城, 聽到崔家小姐慘死的訊息,屬下不敢去見晉王……”
皇後打斷他;“你不必再說了。”話音落下,是護甲折斷的“咔嚓”聲。慕詢的頭更低了,剛想問什麼,頭頂響起皇後淡淡的聲音;“這不能怪你。”
皇後竭力的壓制著心中的怒火,她已經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慕詢私自回京屬於抗命,當然不敢去見容珏,也不可能從民間的傳聞中知道事情的後續發展。她只恨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為了保護洛初晴,竟什麼都不顧了。
這也就罷了,容珏如果不救崔家的侍女,他們又何至於落到如此境地!
“當時晉王讓你將那婢女送回崔府,你為何不勸阻?那婢女是跟著崔嫣的,她受傷,崔嫣下落不明,崔府的人自然要將你的底細查問清楚,你們就不該多管閑事!”
慕詢有些艱難地說;“屬下勸過王爺,可王爺說不能見死不救。當時王爺一定想不到,事態回演變到如此地步。”
皇後的嘴角揚起一抹嘲弄的笑,“他還是太天真,不夠瞭解他的父皇。”
她可以掌控一切,然而,只要不能掌控這個不聽話的兒子,那麼不管付出什麼,都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不過,事情演變到現在的地步,他該對這個父親死心了。而她能看得出來,太後只是針對她一人,對容珏雖然沒有針對,反而還在維護。所以,她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如果晉王並未將出雲公主的侍女到晉王府的事告訴陛下,屬下願面聖,親口將此事告知陛下。”雖然他不清楚是審案的過程,卻意識到如果他說出真相,皇後和晉王的處境都會好一些。
皇後的眼角浮出一絲疲憊,“已經沒這個必要了,那侍女已經在刑部大牢服毒自盡。”
“在刑部大牢服毒自盡?”慕詢難以置信的將最關鍵的幾個字重複了一遍。
皇後眼中閃出一抹淩厲的光,“你也很奇怪吧,誰能將毒藥送到刑部大牢?容禦,還沒有這個一手遮天的本事。本宮和晉王也沒有這個本事,可現在,本宮卻擔著殺人滅口的罪名。”
慕詢心中駭然,卻什麼都不敢問,只是在想,證人的死對秦王有利,而秦王在朝中又不是一手遮天,這意味著秦王的背後還有人,而那個人,除了皇帝或太後,還會有誰?
皇後看著他道;“你起來吧,本宮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辦。”
“是。”慕詢站起來,躬身上前,聽了皇後交給他的任務,心中又是一震。
他猜不透皇後的心思,也不敢多問,只知道不管皇後要他做什麼,都是為了晉王和幕氏,他便義不容辭。
早晨,初晴剛梳洗完畢,突然有下人來報,一個人自稱姓幕,在府外求見。
初晴心裡有些困惑,姓幕的人,她只認識慕辰風一個。畢竟皇室宗親的府邸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如果沒有代表身份的腰牌和主人的請柬,侍衛就不會放行。慕辰風若來要見她,就不會被侍衛擋在門外,如果他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見她,就沒有必要說出自己的姓氏。所以,那個想見她的人並不是慕辰風。
不過她相信,那人一定與容珏有關。
她讓通傳的下人將客人請到花廳。她穿戴完畢,來不及吃早飯,便匆匆去見那人。
初晴走進花廳,客人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男子抬頭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緩的站起來,向她微微欠身,算是行禮。
初晴感覺他看自己的目光十分銳利,黑沉的眼睛裡彷彿藏著許多情緒。她沒說什麼,對身邊的侍女紫凝道;“你先下去吧。”
紫凝有些為難的說;“公主,此人的態度如此傲慢,等奴婢離開後,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紫凝名義上是初晴的侍女,其實也是容禦派到初晴身邊的護衛。她覺得那人雖然對主子行禮了,但是態度還是有些傲慢。不過晴似乎並沒有追究的意思,她也自覺沒必要出言斥責,卻也不放心初晴單獨和此人交談。更何況,她的任務除了保護出雲公主,還要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這個花廳是一個獨立的房子,如果她退到門外,根本不可能聽到兩人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