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笑了笑,“他又不認識我,怎麼會好心救我?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親王的關系,他既然知道我在這裡,一定也是擔心你會利用我要挾秦王。對了,你知不知道,幕淮遠和慕淮安涉嫌貪汙,在這個時候,慕家軍若打了敗仗,幕氏兄弟死罪難逃。”
話音落下,室內又陷入冰冷的沉寂中。
忽烈可汗依然面無表情,眼中的殺意並未退去,顯然他並不完全相信,君王皆多疑,突厥的可汗縱然野心太大,卻也不是有勇無謀之人。
千羽輕柔的聲音打破沉默;“不是還生擒了幾個人麼,也許他們中有人知道容珏想做什麼。”
忽烈可汗點點頭,不再看初晴,命令左右;“帶她下去。”
兩個侍衛領命朝初晴走來,初晴站起來,目光掃過侍衛,冷聲放下一句話;“別碰我,我跑不了。”說完轉身緩步朝門外走去。
初晴被亞回到帳中,這一次,忽烈可汗對她的看管更加嚴密,過去她還能在營帳附近走動,現在她完全不能踏出帳篷一步。
兩天後,南宮千羽來看她,帶給她一個訊息,被生擒的幾個人中已經有人招認,和她說的幾乎完全一致。並且供出,將初晴的下落告訴晉王的人就是祁徹派去的,祁徹暗中已經投靠了周國。晉王派他們到靺鞨城是為了勘察地形,順便救出初晴。
而如今祁徹遠在前線與西涼軍隊作戰,忽烈可汗對他們的供詞並不完全相信,對祁徹終究是生了猜忌,已經派出一名突厥將領到前線接替祁徹的位置,並下旨讓祁徹盡快回到靺鞨。
初晴對祁徹的善變並不感到奇怪,只是祁徹麾下的軍隊都是當年追隨他到突厥的西涼人,除了南宮部落投靠突厥,其他七個部落的殘存勢力依然追隨祁徹,祁徹大概不會遵從突厥可汗的詔令。而如果他不聰明,前線的突厥軍將士豈能容得下他?突厥軍隊必然會發生內訌,突厥可汗此舉,反而給了祁徹倒戈的理由。
而那個帶初晴離開的黑衣人,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初晴說他已經死了,官兵卻沒有找到他的屍首,不過屍首被密林中的野獸拖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忽烈可汗在千羽的勸說下,並沒有因此為難初晴。其實這個人已經無關緊要,慕家軍攻佔了距離叱雲谷五百裡的大興城,突厥可汗已經向叱雲谷增調了兵力。
“即便祁徹暗中投靠了容珏,可他現在正和西涼軍隊作戰,還能插上翅膀飛到周國麼?”千羽冷冷一笑,得意地說;“他統領的軍隊只有幾萬人,不到突厥軍隊的一半,如果和突厥反目,等著他的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何況他的部下未必都對他誓死忠誠。我更不相信西涼國主能容下他,祁徹也不敢踏入西涼國境。他回不回來都不重要,可汗只要他的軍隊。”
“哦,”初晴面無表情,淡淡說;“這不關我的事,祝你們如願以償。”
千羽盯著初晴,“你還是祈禱慕家軍進宮叱雲谷吧,突厥軍隊不需要容禦也能重創慕家軍,這樣你就沒有利用價值,我才能說服可汗放了你。”
大興城裡,容珏見到慕詢,知道他沒將初晴救回來,心裡多少有些失落。
派出去的幾百名死士,只回來十幾個人。他知道,將初晴救出靺鞨城難比登天,否則他那個三哥就自己派人營救了,也不會放棄這個打壓慕氏的機會。
他的堂舅貪汙成性,暗通突厥,舅舅不但掩護,還與其同流合汙,這些,他都不能過問。因為他的身上流著一半慕氏的血。
站在容禦的立場上,要報仇要奪位都無可厚非。他寸步不讓也沒有錯,只是立場不同而已,他想堂堂正正和容禦爭,然而,這一次容禦幾乎集中幕氏的要害,卻因為初晴放過幕氏。如果他不能救出初晴,和利用初晴威脅容禦的突厥可汗又有設麼區別?
出征前他在舅父面前甚至端起了皇子的架子,只為了不讓慕家軍打著營救大周郡主的旗號向突厥宣戰。左賢王畢竟是突厥人,慕家軍以此為藉口向突厥宣戰,無疑是將罪行坐實了。當然,如果慕家軍能為大周開疆擴土,就是功大於過,父皇也不好追究之前舅父和堂舅犯下的過錯。可如果按照舅父的意思,將初晴放在明面上,只怕會給初晴帶來生命危險。
利用敵人的感情打敗敵人,世上最可恥的事莫過於此。他可以不做一個光風霧月的君子,卻不想成為這樣陰暗卑劣的人。他救初晴,亦是救他自己。
一個侍衛走入帳中,稟道;“王爺,慕將軍求見。”
容珏道;“快請進來。”
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進入帳中,帳中只有容珏一人,中年男人並沒有行禮,只是朝容珏點了點頭。“殿下。”
容珏站起來,禮貌地說;“舅父請坐。”
二人坐下後,幕淮遠是來和容珏商議軍務的,雖然上一次他對容珏的決定十分不滿,但容珏在身份上高他一等,更重要的是,這個一心要做君子,天真到幾乎無可救藥的皇子畢竟是他的外甥。
“殿下已經知道了吧,突厥的軍隊都撤出了叱雲谷。”
容禦點點頭,聽他繼續說下去;“我派淮安率領一萬將士作為開路前鋒,殿下意下如何?”
容珏眼中浮出一絲震驚,“舅父,你明知道突厥軍隊並未撤離,而是埋伏在谷中,堂舅身為主帥,恐怕註定兇多吉少……”
幕淮遠面無表情,聲音沉沉落下,“淮安若戰死沙場,便沒人追究他過去的事了,這也是你母後的意思,再說不派他去,也要派別人,大敵當前,我們且不能徇私。”
容珏眼中劃過一道諷刺,既然不能徇私枉法,當初為何還要包庇他犯下這種罪行?
他沉默片刻,淡淡的說;“堂舅驍勇善戰,定能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