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望中爆發的力量,彷彿可以讓天崩地裂,讓四海傾覆。
在大批侍衛趕到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一個活著的刺客了,刺客死的死,逃的逃,容禦渾身浴血,手持長劍站在沖天的火光下。
被大火包圍的主殿在火海中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坍塌。宮女吃力的扶起衛氏,步履艱難的向前移動著,初晴踉蹌著跑到容禦身邊,仰起的小臉上沾滿了淚水。她抓住容禦的袖子,怯生生喚了一聲;“禦哥哥……”
“滾開!”容禦雙目赤紅,近乎於粗暴的將她推開。
初晴被他推倒在地上,容禦卻不願多看一眼,那些殺手的目標是自己,母後若不是為了救她,也許可以逃出去。
初晴已經哭不出聲了,怔怔看著渾身是傷的容禦朝衛氏一步步走去,他向衛氏伸出手,身子晃了晃,整個人突然向後倒去。
主殿的火併未殃及偏殿,此時沒有人顧得上初晴,這裡的宮人死的死,逃的逃,唯一那名衛氏身邊的宮女還要照顧衛氏。侍衛有的忙著救火,有的清理屍體,有的負責將已經昏迷的衛氏和容禦送到偏殿。
初晴吃力的爬起來,看到衛氏後背的血紅猙獰而刺目,她想起衛氏為了保護自己後背被木樑砸到,雙腿一軟,踉蹌的後退一步。
她在心裡難過的想,如果夫人不救她,後來就不會被刺傷了。都是因為她,難怪禦哥哥那麼恨她,都是她的錯,如果沒有她就好了。
她沒有跟上去,呆呆站在原地,只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不被人看到,永遠,都不要被人看到。
大火很快被撲滅,侍衛才發現到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初晴。
一個侍衛打量著初晴,“她好像不是宮女。”
另一個侍衛道;“聽說洛大人的女兒就住在坤寧宮,”又問初晴;“你是不是洛知州的女兒?”
洛鴻明雖被貶到嶺南做知州,仍是朝廷命官,世人不知內情,只知道他是在獄中暴病身亡的。幾個侍衛對初晴的態度還算恭敬。
初晴訥訥點頭。
侍衛又說;“請洛小姐隨我們去慈寧宮。”
初晴和太後不過見過幾面,印象中太後是一個威嚴而不茍言笑的老人,她怕面對衛氏和容禦,卻更怕去別的地方。而現在,她心裡對衛氏的擔心遠遠超過了害怕面對的恐懼。
她向後縮了縮,後背幾乎抵在牆上,乞求的眼神望著面前幾個高大的侍衛,怯生生地問;“我想在這裡陪著夫人和禦哥哥……”
侍衛急著要去稟明太後,自然要帶上這個唯一的目擊者,語氣強硬地說;“您現在是唯一的證人,必須隨我們去慈寧宮將這裡發生的事稟明太後。”
初晴沒再反抗,認命地隨侍衛來到慈寧宮。此時太後已經睡下,見他們的是崔女官,崔女官聽說坤寧宮失火,由於茲事體大,她不敢拖到明天,問了侍衛幾個問題後便去通報太後了。
沒過多久,侍衛和初晴都被太後召入正殿。
太後先問了侍衛衛氏的容禦的情況,聽說他們都還活著,心裡鬆了口氣,讓幾名侍衛退下待命。
然後,太後看著初晴,向她招了招手,“別跪著了,快起來。”
初晴不敢抬頭,雙腿癱軟無力。崔女官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這孩子也是嚇壞了,太後嘆了口氣,對初晴道;“侍衛都沒看到衛氏是怎麼受傷的,現在只有你能告訴哀家,衛氏受了幾處傷,傷在哪裡,重不重?”
喉嚨像被哽住了一樣,初晴張開嘴,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太後也沒催她,只靜靜等她慢慢恢複。
“夫人,受傷了……傷了兩次……”她終於發出了聲音,磕磕巴巴地說;“開始宮裡著了火,夫人來……救我,被落下來的木樑撞……撞了一下,後來,又被刺客刺傷……”
“那些殺手在行刺前先縱火焚宮?”太後從初晴的幾句斷斷續續的話中捋出了事發經過。殺手知道容禦武功高強,先放火將衛氏引出來,再以衛氏相要挾,料定容禦見衛氏有性命危險一定跟不顧身相救,卻會落入自顧不暇的絕境。這真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如果衛氏沒有受傷,也許能及時躲開殺手的攻擊。生死攸關的時候她竟不顧逃命,還想著救出初晴,到底是個心善的人。
衛氏心善,卻不優柔寡斷,這樣的人比慕氏更適合坐在皇後的位置上。這些年,皇帝何嘗沒存著廢後的心思?衛徽謀反給他提供了廢後機會。
那時的皇帝就像著了魔一樣,為了慕氏冷落後宮,打壓朝臣。而現在的皇帝又比過去好到哪去?甚至更糟糕。他對慕氏的愛只是令後宮失和,對慕氏的恨卻令他完全喪失了身為君王該有的理智。過去她怕皇帝對慕氏的寵愛會影響到朝政,卻不想皇帝的慕氏的恨和愛一樣強烈,原來恨也可以將人逼瘋,她過去擔心的事竟完全成了現實,都是她太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了。
太後在悔恨之下又對這個無辜的女孩生出幾分憐惜,吩咐身邊的宮女;“你先帶她下去歇息罷。”
初晴立在原地,鼓足勇氣,請求道;“太後,我想去看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