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間偏殿裡,崔女官將洛鴻明的死訊以及前後經過都告訴了衛氏。
衛氏眼中滿是震驚,沉默片刻,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事?”
崔女官只是沉默。
衛氏垂下眸子,再抬起,眼中依然含著深切的憐惜,低聲說:“初晴……她太可憐了,是我害了他們一家……”
崔女官嘆了口氣,搖頭道;“夫人千萬別這麼說,害死洛大人的是幕氏。”
當年誰的錯更多,誰更會算計,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衛氏眼前又浮出初晴小小的身影,“這件事可不可以別告訴初晴,雖然她早晚都會知道,瞞一時是一時吧。”
崔女官道;“這也是太後的意思,這裡的奴才什麼都不知道,就算在外面聽到些風聲,也不敢亂說的。”
她心想這位皇後就是太善良了……她在心裡嘆息一聲。然而她能看出來,皇帝即位以來對外族不斷用兵,對內不斷削弱士族的勢力。衛皇後的失勢和她的善良無關,幕皇後的得勢亦不是因為她的狠毒。在皇帝眼裡,出身就是原罪。太後對衛氏不僅有利用,亦有深深的惋惜,衛皇後善良卻不愚蠢,果決堅韌又深明大義之人,奈何她有一個權欲心重的父親。
崔女官還告訴衛氏,皇帝已經答應為三皇子另安排宮苑。只是還要等上一段時間,畢竟衛徽謀反風波過去沒多久,讓容禦暫時住在坤寧宮也是為他好。
這個訊息的確讓衛氏感到欣慰,不過當她問起衛徽謀反一案,崔女官只說不知,並提醒她見到太後也不要主動提及此事,太後和皇帝還關心著三皇子已是萬幸,而衛家已經成為宮中的禁忌。
衛氏心中瞭然,縱然心有不甘,但如果追究舊事會牽連到她的孩子,她情願做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糊塗人。
衛氏送走了崔女官,讓宮女吩咐小廚房做幾樣初晴愛吃的點心。然後她走進初晴的房間,只見初晴正在專心練字,她靜靜看著,黛眉舒展開,微微揚起嘴角,雙眼中溢著柔和的暖色。
空氣中墨香浮動,初晴看到衛氏,手一抖,大片墨跡在宣紙上綻開,“夫人。”
衛氏拿起宣紙,“最後一個字雖然寫歪了,但前面寫的還是不錯的。”
初晴被衛氏誇贊,十分欣喜,心裡也知道她寫的和容禦的字還差得很遠;“什麼時候寫的能像禦哥哥一樣好看呢。”
衛氏寵你的摸摸她的頭,笑道;“只要你勤加練習,會比你的禦哥哥寫得更好的。”
見母親走進來,容禦如蒙大赦般拿起書,“母親,你看著她練字吧,我回去讀書了。”
容禦離開後,衛氏繼續看著初晴練字,陽關透過窗,暖暖的照在身上。此時,衛氏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再慢一點,眼前的女孩永遠不要長大。
昭陽宮。
岑心走進寢殿的時候,皇後正坐在梳妝。
“娘娘,聽說今早慈寧宮的崔姑姑去了坤寧宮。”
皇後將一根金釵插入發間,語氣漫不經心;“她去坤寧宮做什麼?”
她凝望著鏡中的傾國傾城的面容,她向來以為自己的容貌為傲,而此時,她卻感到鏡中的自己是那樣陌生。
是比過去更加蒼白了麼?從窗外照進的天光都遮不住眼底散發的逼人的寒意。
她驟然闔上眸子,再睜開,讓身邊服侍她的宮女退下。
她竟有些失神,沉默片刻,看著岑心,緩緩道;“你說,初晴是不是知道了?”
岑心思索著說;“如果太後不想讓初晴小姐知道,這個訊息還是能瞞一陣的。”
“太後讓初晴去坤寧宮,對她也算照顧了……”皇後沉吟道;“中書省丞相裴文鑒和洛鴻明頗有交情,曾為洛鴻明求過情,也許將來,洛家還能憑借裴家的力量東山再起。”
岑心悚然一驚,“太後的心思……”
皇後漠然道;“她要將容禦重新扶上太子之位。”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泛著森森寒意,“宮裡的皇子不只有容珏和容禦。”
這是,門突然被推開了,容珏小小的身影閃了進來,他將門重新關上後跑到皇後身邊,“母後你就再向父皇求求情,讓初晴留下吧。”
他的女兒……“初晴”兩個字刺在心上,皇後又紅了眼眶,摸摸容珏的頭,勉強撐起微笑,“傻孩子,初晴已經隨她父親啟程了。”
“啊?”容珏有些洩氣,拉著皇後的袖子,不依不撓央求著;“他們現在一定還沒走遠,還能追回來,母後你就去求求父皇吧。辰風表哥不能時常進宮陪我玩,我只有初晴一個好朋友了。”
皇後的心顫了顫,雙眼一陣陣發酸,用嚴厲的口吻說;“你都八歲了,怎麼還整天還只知道玩?”
一旁的岑心勸道;“殿下,今時不比當日,陛下最忌諱後宮幹政,如果娘娘去求陛下,陛下不但不會答應,還可能更加生氣。您要體諒皇後娘娘的苦衷啊。”
容珏看著泫然欲泣的母後,心裡更慌了。
“母後別生氣,我不找初晴了,以後也不貪玩了,你別哭啊……”他伸出小手要擦去皇後面上的淚水,“母後,今天我和哥哥們比賽射箭,我射的比四哥和六哥都準,父皇還誇我了呢。”
皇帝膝下有五位皇子四位公主,五個皇子分別是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九皇子。三皇子亦是廢太子容禦,人被囚禁在坤寧宮,自然不會參與眾皇子的比試。皇後問;“那你的大皇兄射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