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安王是先帝生前最喜愛的兒子,其母是先帝的寵妃。先帝生前一度想改立汝安王為太子,最終在群臣反對下作罷,卻給了汝安王最遼闊的封地作為保障。而就在先帝駕崩次年,汝安王公然起兵謀反,鎮國公衛徽奉命率軍平叛。一場叛亂持續四年,最後以汝安王兵敗被殺告終。
汝安王的叛軍是鎮國公的軍隊剿滅的。那內侍自稱要為舊主報仇,沒有能力殺鎮國公,就決定刺殺身為鎮國公之女的皇後。
而事實的真相是,那人並不是汝安王的親信,只是一個幼年因家境貧寒,被父親賣到宮裡的可憐人。大周開辦科舉已有十餘年,卻有明文規定,內侍的族人男子不得考科舉,目的是防止內侍勾結朝臣。那宮人還有一個弟妹,他想讓他的弟弟透過科舉步入仕途,唯一的方法就是改變家人的戶籍,讓他們和自己脫離關系。而改戶籍需要的花銷是一個宮人幾十年都賺不完的。為了讓弟弟有好的前途,為了父母安享天年,他甘願犧牲自己。
皇後起初並不知情,事後身邊的嬤嬤才向她坦白,那名宮人是嬤嬤買通的,嬤嬤卻是聽命於皇後的母親衛夫人。
趙月原是皇後最喜歡的宮女,皇後一直想為她找一個好的歸宿,知道她喜歡洛鴻明,想成全她,卻又不想將趙月以宮女的身份賜給洛鴻明。後來她遇到了行刺,趙月為了救她受傷。她便說服父親收她為義女,後來得知這場行刺不過是衛夫人一手策劃,目的是考驗趙月的忠心,看趙月衛氏是否有價值。當木已成舟,皇後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順水推舟。等趙月痊癒後,皇後又求得皇帝的賜婚,趙月便以鎮國公義女的身份嫁到洛府,成了洛鴻明的結發妻子。
那個行刺的宮人最後也死在了慎刑司。衛氏夫婦讓皇後除去那宮的家人,皇後表面答應,卻暗中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財,派人將他們送出京城,並沒痛下殺手。
然而,一切都是事與願違。她以為趙月會幸福,卻不想洛鴻明還是知道了他和趙月的婚姻是衛氏設下的局,他疏遠趙月,甚至不願留在京城。直到趙月離世,他才追悔莫及,然而他的懺悔,趙月已經看不到了。而她當年對那宮人家眷的一念之仁,也鑄成了大錯。
皇後穩住心神,冷著臉斥道;“就憑你剛才的胡言亂語,本宮現在就可以將你拿下!”
“姐姐可以認為我在胡說,可陛下一定會相信,徹查下去,只要確有其事,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到時候怕是太後也只是急著合您撇清關系,至於那幾個奴才,”她微微一笑,雲淡風輕中帶著無形的殺氣;“如果真是誣陷了我,陛下也會認為是受你指使。”
皇後雲袖中的手緊握成拳,一字字道;“你既然這樣自信,為何當年不說?”
幕貴妃嘆道;“陛下最討厭搬弄是非之人,當年您雖然討厭我,卻沒為難過我,我即使告訴陛下,陛下也懶得管這種小事。而今時不是往日,您要陷害我,在陛下眼裡可不是小事。”
皇後目中的寒光彷彿隨時可以沖出奪人性命,幕貴妃卻毫無畏懼,依然坦然自若,眼裡噙著不加掩飾的嘲諷。
再開口,皇後的語氣有所緩和;“本宮只是秉公處理。清者自清,你沒做過的事,那些奴才不會亂說的。”
“是麼?”幕貴妃意味深長的說;“陛下本要去見太後,被我攔住了,太後年事已高,還要為這些小事操勞,想必一定會對姐姐失望的。”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那幾個奴才若是胡言亂語,還希望姐姐能為我做主。”
“這是當然。”皇後勉強一笑,起身走下鳳座,“妹妹可願隨本宮一起去見太後?”
幕貴妃微微頷首,“妹妹和姐姐一樣,在這後宮都要仰仗太後的庇護。”
翌日,昭陽宮的女官岑心來到洛府,稱奉貴妃之命請初晴進宮。
洛鴻明不在府中,負責照顧初晴的趙嬤嬤原是坤寧宮的人,自然不想初晴去昭陽宮,便以初晴身體不適為由謝絕了貴妃的邀請,岑心聽了也不為難,只道;“貴妃娘娘也是關心洛小姐的身子,這命令雖然是貴妃娘娘下的,陛下卻也在場,兩位嬤嬤拒絕貴妃娘娘的好意,便是連著陛下一起拒絕了。”
趙嬤嬤聽了這話,便不敢再阻攔。
初晴沒去過昭陽宮,任何嬪妃的宮苑都不及皇後的坤寧宮華麗莊嚴。昭華宮的景物比起坤寧宮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只盯著腳下的路,只覺得這裡的陽光,空氣以及花花草和宮殿比起坤寧宮都少了一絲生氣,令她莫名感到不安。
隨領路的宮人走到正殿,發現容珏也在,她不敢多看,規規矩矩的向座上的人俯身叩拜;“臣女叩見貴妃娘娘,叩見九殿下。”
“快起來,抬起頭讓本宮瞧瞧。”
岑心將初晴扶起來,初晴這才抬起頭,看著座上的幕貴妃,從來到昭陽宮就愈發劇烈的心跳在此時又快了幾拍。
雖然她過去見過幕貴妃,卻都是遠遠的看著,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印象中模糊的美人如天上的太陽,明媚的光芒彷彿將整個世界都點亮了。
幕貴妃看著座下的女孩,也有一瞬的失神……
女孩明亮純真的眸子裡,彷彿有一抹悲涼的目光默默地注視著她。
一念錯覺,牽起百感交集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