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十分漂亮的男孩就是九皇子容珏吧?初晴心想,一時竟有些移不開眼。
容珏亦好奇的打量著初晴,又看向初晴身旁的容禦,語氣倒是十分禮貌;“三哥,她是誰啊?”
容禦在內心不得不承認那個昭陽宮裡的女人的確有些手腕,與母後勢如水火,而容珏在他和母後面前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對他這個兄長十分尊敬,從未有過逾越的言行,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
而這也是他更討厭這個弟弟的原因。
幕貴妃寵冠六宮,卻是大周開國百年來出身最寒微的帝妃。皇帝繼位初年,大周內有汝安王的叛亂,外有蠻族入侵,內憂外患之際,朝廷需要軍事將才,而平日習慣歌舞昇平的世家子弟中卻鮮有人願意從軍,更別說從中挑選將帥之才了,這就促成了寒門武人的迅速崛起。幕貴妃的父親只是軍中的一名品級較低的校尉,她的兄長幕淮遠年少從軍,在十年間立下無數顯赫戰功,從一名普通士兵晉升為定北侯,如今他統兵三十萬,鎮守北疆。
幕淮遠麾下的軍官多為出身寒門的武人,雖然勢力未滲入朝廷,卻仍然讓京城計程車族感受到了來自寒門子弟的威脅。衛皇後的父親鎮國公衛徽曾與幕淮遠共同剿滅汝安王的叛亂,卻在邊患平息後聯合數名朝臣奏請皇帝將幕淮遠調入京中。皇帝對此置之不理。何況,就在汝安王的叛亂平息後,皇帝將不滿周歲的容珏封為南平郡王。在大周,皇子年滿十五方可封王,除了皇後之子可封親王,其餘嬪妃之子一律封郡王。容珏不難周歲就封郡王在大周還是第一例。皇帝對他的愛護,遠遠超出了對其他嬪妃所出的皇子。
容珏雖然頑皮,卻是天資聰穎,讀書騎射都不輸給他的兄長們。容禦明白,照此下去再過十年,這個比他小六歲的九弟定會長成文武全才的是少年,加上有幕淮遠的勢力作為依仗,必將威脅到他的太子之位,而幕貴妃也會威脅到母後的地位。朝堂後宮,勢力交錯,鎮國公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削弱幕氏的機會。容珏再聰穎,也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最大的弱點就是不知分寸。今天的事可大可小,雖然初晴沒受傷,事情畢竟發生在坤寧宮附近,還是可以追究的。
“這是洛丞相的千金。”容禦威嚴的聲音裡帶著不加掩飾的訓斥意味;“你的狗把人追到水裡,差點出人命,你的人是怎麼看管的?還不向洛小姐道歉。”
黑狗嚇得向後退去,它平時和容珏玩在一起,此時被容禦的氣勢震懾住,不敢叫一聲,夾著尾巴躲在容珏身後。
容珏看到黑狗的慫樣,在心裡罵了一聲“膽小鬼”,振振有詞道;“黑虎只是想和她玩,又沒傷她,是她自己跑的,我為什麼要向她道歉?”
容禦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不屑中又透著幾分語重心長;“如果它沖撞的人是別的嬪妃,是母後或是太後,你還會這樣胡攪蠻纏麼?”
好吧,是他不對,容珏縮了縮腦袋,可他為什麼要向一個個子比他矮的小丫頭道歉!
“你不想道歉就算了,都是下人看關不嚴,理應拖出去杖斃,惹事的狗就地處置了吧。”
容珏握緊鏈子,如果他不認錯,三哥的確有權將黑虎和所有宮人都處置了。
不就是認個錯麼,他乖乖服軟,對初晴說;“是我不好,你看起來也沒受傷,就別生氣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她看起來並不討厭,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一定很不好受吧,自己向她道個歉也是應該的,這樣想著,他心裡也沒那麼不平衡了。
“沒關系啦,”初晴對他甜甜一笑,“我叫初晴。”心裡並沒生氣,還在想他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呢。
她覺得這個男孩並不壞,心裡也不討厭他。
容禦道;“既然來了,就去坤寧宮給母後請個安吧。”
容珏不想去坤寧宮,因為他知道皇後和太子哥哥都不喜歡他和他的母妃。可是他追著黑虎來到這裡,被太子撞到,出於禮貌應該去坤寧宮給皇後問安。如果他不去,皇後又會認為他不懂規矩,又要斥責母妃了。
坤寧宮裡,皇後聽說初晴落水,心裡十分著急,見到初晴平安無事,懸在空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命人帶初晴到偏殿沐浴更衣,對於容珏只是不輕不重地責備了幾句,就讓他離開了。
容珏走後,容禦屏退左右,最後退下的宮人關上殿門的一瞬,室內的空氣彷彿陷入死寂。
“母後,雖然初晴沒事,但他們縱狗傷人,深想下去,其心實在可誅。”容禦的聲音十分平和,眼中卻射出如劍一般的寒光。
皇後先是有些詫異,美麗的鳳眸隨即一寸寸沉下去。
“你的意思,我明白。”沉默片刻,她緩緩吐出有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母後,這次一定不能再心軟了。”少年的薄唇一張一合,俊秀的面容籠罩從窗外照入的陽光下,沉澱著逾越年齡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