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州城,春。
即將退去的春寒潮潤潤地在城中鋪開。
靜安侯府門前,噠噠的馬蹄聲讓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門倌迅速打起精神。
“請問是哪家的貴客,可有拜帖?”
門倌下了臺階,緊走了幾步,看著趕車的馬伕。
“什麼拜帖?”車伕面上平靜,語氣卻有些不屑。
門倌心中有些疑惑,再次打量這輛馬車,並沒有在顯眼處看到任何一個家族的標識。
除了車伕,他還沒有見到車上的任何一個人。
這個時候,從車內傳出來一個聲音。
“我找周執禮。”
不多時,車簾掀開,馬車上走下來一個女子,帶著面紗,身後還跟著兩名侍女。
雖然年輕,女子卻給人一種遺世獨立之感。
“難道你是小醫仙?”
老夫人近來身體抱恙,府中醫術已經到了一定境界的二公子都沒有辦法,侯爺想盡辦法尋到了小醫仙跟前,聽說不日就會到來。
可是眼前的女子即便是看不到面容,從眼神和體態也就是十幾歲的少女,他們家侯爺託了那麼多人好不容易尋到的小醫仙,怎麼也不該是這個年紀。
“這侯府你說了算?”顧軟詞輕聲問道。
門倌意識到自己有些多嘴,就這個孤傲的脾氣,說不定真的是高人。
既然是醫仙,平時注重保養,保持體態不是很正常麼?
他一邊說服自己,一邊給女子道歉。
“小醫仙稍加等候,小人這就去稟告侯爺……”
門倌急匆匆進門,顧軟詞卻沒有回到馬車上,而是站在那裡打量了靖安侯府那高掛的門匾。
“好一個腌臢之地……”
直到今日,顧軟詞都還記得,當年周執禮帶著母親新寡的繼妹和五歲女兒進門時的樣子。
那一年,她也才六歲。
三個已經明事理的兄長卻站在了她和母親的對立面。
逼走了她和母親。
帶著涼意的風拂面而過,顧軟詞的面紗隨風招搖,落在地上。
“姑娘,你的面紗掉——”
侯府二公子周聿治剛帶著侍從回府,撿起地上的面紗,遞給顧軟詞的時候,卻如遭雷擊。
“母——”
他剛想喊出來,卻意識到眼前女子的年紀明顯不符。
低下頭去,他看到顧軟詞腰間繫著的那枚玉佩,果然跟當年小妹離家的時候那塊一模一樣。
“你是小……哼,你回來幹什麼?”
那個“妹”字終究燙嘴,沒有辦法說出來,話到後面反而帶上了指責。
顧軟詞卻不為所動,只是冷漠地回應了一句:“這話,你該去問周執禮。”
周聿治聞言更加生氣:“周卿然!這些年你跟著她果然沒有學好任何規矩,竟然敢直呼父親的名諱!”
“當年跟著她走的時候,不是說此生不會再認這門親人麼?”
“如今就一輛破馬車,兩個丫頭,一個車伕,如此落魄地回到帝州城,怎麼又跑到我們靖安侯府求收留?”
“她呢?當年離開的時候揚言不要孃家,也不要我們這幾個兒子了,如今怎麼不敢出現了?是羞愧難當,藏在馬車裡等著我們出來請她回去,還是壓根就沒臉前來見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