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魏熙看的真切, 先前她丟水壺時, 那婦人身手敏捷,單手便接過,絲毫不見疲累之態, 更未曾護過懷中孩子, 至於那男子,指甲縫甚是幹淨, 看不出是一路辛勞奔波的, 一雙手寬大有力,也絲毫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疲弱,虎口處更是有如她周遭侍衛一般常年持刀劍留下的繭子。
力壯卻故作可憐, 這些人定是有異。
侍衛聞聲而動,紛紛拔劍向著眾人圍去,婦人一驚, 抱著孩子的手一鬆,卻又被男子不動聲色的按住。
男子跪地悲聲喊道:“是我等形容狼狽礙了娘子的眼, 我們這就走, 求娘子饒我們一命, 我們能逃到這兒不容易呀。”
隨著男子話音落下,餘下的百姓不退反進,皆苦聲求饒。
此處雖是官道, 但一側是樹林,一側是河堤,不甚寬廣, 耽擱這一會,魏熙之後又來了不少行人,眼下竟被那群難民結結實實的堵住。
前後路人見前路被堵,在後面喊道:“何必和他們廢話,趕走他才是正理,咱們還都要趕路呢!”
路人話落,有不少人附和,魏熙聽著路人的喊嚷聲,眉頭蹙起,她看著眼前跪地求饒,卻皆分毫不挪動的難民,眼下她周圍皆被堵住,身後又是一群百姓,若是有什麼異變,便真是麻煩了。
魏熙朗聲道:“我知道你們不容易,也未曾想過對你們如何,你們若是為難,我差人送你們去尋官府庇佑,只莫要擋在這裡了。”
魏熙此話一出,卻換得面前眾人一片求饒聲,只道魏熙不要送他們去見官。
裴斯看了一眼,對魏熙低聲道:“這些人像是故意堵在這的,一會路人越聚越多,真亂起來,正好讓他們甕中捉鼈。”
魏熙回頭掃了一眼緊緊跟在她和裴斯之後的行人,有年輕力壯者,老弱婦孺卻也不少,眼下聚在一塊,已有不耐煩的差了家丁上前驅趕。
人心難齊,真有什麼意外只會拖累侍衛們,跟何況,難民有異,行人未必就妥帖。
魏熙看向裴斯:“你說該如何?”
裴斯冷聲道:“左右皆不通,未免生變,還請快馬從這些人裡穿過去。”
魏熙攥緊馬鞭:“他們八成是沖我來的,我走了,若是他們遷怒百姓怎麼辦,況且……”
況且這些人一副難民模樣,又未曾刀兵相見,若是非她所想,縱馬傷人,草菅人命,她出來一趟定是給魏氏蒙羞。
“你不走那些百姓更危險。”裴斯說罷,又補充道:“況且他們有備而來,想過去怕是也不容易。”
魏熙聞言,不再猶豫,當即策馬往外沖:“來人是匪盜所扮,格殺勿論!”
魏熙話落,場面頓時就亂了起來,身後行人皆往後逃竄,先前還叫苦連天的難民抽刀而起,魏熙看著被婦人丟在地上的孩子,孩子命大,逃得一命,嚎啕大哭,魏熙揮鞭的手微頓,卻見裴斯上前,一劍揮推婦人,隨即探身用劍尖挑起了孩子的襁褓。
魏熙心中一鬆,策馬往前,誰知卻異變突生,有人從堤壩上擲下火把木石,火光烈烈,煙塵滾滾,嚇得馬兒嘶鳴亂竄。
魏熙被侍衛緊緊護在中間,她用力揮鞭,喝令身下姑射奴往前跑,正此時,卻見十餘人從堤上奔下,舉劍來攻,場面越發混亂不堪,侍衛護著魏熙往樹林去,刀光劍影間,魏熙一路退到了樹林邊緣,她正想奔進林中,卻不想不知從哪兒飛出來一支羽箭,射穿了護在她右側的侍衛的脖子。
魏熙駭然,緊接著一根繩子從林中揮出,出其不意的纏住了她的腰,魏熙不妨,竟被繩子從馬上扯了下去,裴斯見狀,丟了懷中孩子,揮劍斬斷了繩子,將魏熙攬在懷中。
緊接著樹林中躥出五六人,侍衛見狀,忙上前廝殺,魏熙縮在裴斯懷中,餘光見堤上一人正拉弓對準了他們,魏熙目光一凝,示意裴斯小心,卻見那人的箭隨著魏熙二人左右移動,遲遲沒有射出。
魏熙見狀,瞬間瞭然,她拉住裴斯的劍,將劍刃對準自己的脖子,裴斯一頓,轉瞬間便明白了,他握劍的手加了幾分力道,免得魏熙不小心傷了自己,另一隻手也不閑著,將懸在蹀躞帶上的匕首拔下來握在手中。
只聽魏熙喊道:“都住手,否則我便自盡於此!”
魏熙的話太過出乎所料,不論是己方還是敵方都住了手。
魏熙看向一直站在樹林中沒動的男子:“你們是想捉我,放那些百姓離開。”
男子眉頭蹙起,捉魏熙是真,但那些行人於他們而言都是待宰的雞,放過了就白白錯失了一筆到手的錢財。
魏熙見狀,冷笑一聲:“不分主次,毫無魄力,你們如此也想成事?”
魏熙說著,提高了聲音:“你們既然來捉我,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護著百姓是我生來便有的責任,他們本是無辜,若是我放任他們在我眼前被你們殘害,我也無顏茍活!”
魏熙說話間,裴斯的馬停止了走動,弓箭手見狀,拉弓瞄準裴斯的脊背,正欲放箭時,卻見裴斯反手將一道銀光擲出,穩穩插在他的胸口,弓箭手應聲而倒。
樹林中的男子見狀腳步一動,隨即停住,他看向魏熙:“公主不必虛張聲勢,你是金枝玉葉,為幾個平民百姓自刎可是虧了。”
魏熙冷笑,滿面矜傲不屈:“你們捉我,無非就是想向朝廷換好處鼓舞士氣,可我若是死在這,振奮的就是朝廷的怒氣,便是為著大夏的顏面,我阿耶都得讓你們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