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科的每天都是忙碌的,醫護人員履行著自己救死扶傷的天職。對他們來說,最大的欣慰就是病人的生命之花能在自己手中重新綻放。尤其是對於醫生來說,忙碌的工作讓他們非常疲憊,他們需要不斷的和病人溝通,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的意見傳達給患者,但患者並不一定能理解,醫生又沒有多餘的時間反複解釋,有時候實在是講不動了,而對於每個獨立的患者來說,他又是多麼渴望你能耐心的回答他的所有問題,於是處處都充滿著煩躁和疲憊。
“大爺,你哪裡不舒服?頭暈嗎?昏倒過幾次?藥有沒有吃過?”
“大娘,來,我扶扶你,慢點走。”
“小夥子,你這種情況血脂藥開普通的就好。”
“你先去三樓做心電圖,再去二樓做磁共振,然後再……”
從第一個病人進來開始到離開診室,梁滇仁就,一直馬不停蹄地看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嗓子像被撕裂了一般,卻從未停下沒有喝過一口水,上過一次廁所。
梁滇仁也不明白為什麼總感覺今天的病人比往常要多,怎麼看也看不完,全部黑壓壓的圍在診室裡,診室裡到處是一片嘈雜,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感覺,那感覺讓梁滇仁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感受著劍突下傳來陣陣刺痛感,梁滇仁變得越來越煩躁,身上不停地出汗。隨著症狀的慢慢加重,梁滇仁的反應開始變得遲鈍,心怦怦亂跳,胸部一陣陣憋悶,呼吸也變得艱難了許多。手開始慢慢變得冰冷僵硬,無法緊握的筆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梁滇仁捂住肚子,痛苦地低下了頭,一旁的病人和家屬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長大了嘴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梁老師,你怎麼了?”
學生們望著梁滇仁,湊過來焦急的問道。從他們瞳孔中反射出的影像,梁滇仁看見自己面色蒼白無比,嘴唇更是在這蒼白中顯得異常青紫。
“沒事兒,應該是早上沒吃飯,引起低血糖了,我去開瓶葡萄糖喝。”
反應的遲鈍讓梁滇仁出現了判斷上的失誤,他似乎忽略了很多症狀,簡單的認為自己只是因為沒吃早餐加上過度勞累出現的低血糖反應。梁滇仁慢慢站起身來向診室外走去,步子踉踉蹌蹌的,屋裡堆滿的人群也配合的向一旁讓開,自覺地留出一條通道。
剛剛走出診室,梁滇仁突然發覺胸部一陣強烈的刺痛感,接著向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喘不上氣,眼前一陣陣發黑,梁滇仁失去平衡,一頭向前栽去。這一切正好被同樣剛從真實走出來的肖然發現,趕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梁滇仁。
這時的梁滇仁已經無法言語,面色青灰,口唇發紫,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全身上下在汗水的浸透下濕淋淋的,呼吸變得微弱,直到此時他的手依舊緊緊地揪住自己的前胸,向人昭示著那裡是他痛苦的來源。
“宋亮,硝酸甘油0.5毫克,舌下含化,快!”
所有症狀都在表明著梁滇仁是心肌梗塞,肖然沒有時間去追尋原因,大聲叫喊著宋亮,一面背起梁滇仁向搶救室沖去。
肖然的喊聲驚動了全科的人,大家紛紛跑了出來,直到看到肖然背上的梁滇仁,想起他剛剛提到的硝酸甘油才恍然醒悟,擔憂瞬間在所有人的身上彌漫開來。在眾人的幫助下,梁滇仁很快被抬到了搶救床上,此時不需要任何醫囑,心電監護、氧氣和靜脈通路幾乎同時連線到梁滇仁的身上。肖然接過宋亮拿來的硝酸甘油片,小心的開啟他的嘴,慢慢的放在舌下,為了防止意識不清導致的誤吸,肖然還特意將梁滇仁的頭歪向一旁。
“床旁十二道心電圖,抽血檢查心肌酶、凝血功能和術前四項。”
肖然深深地呼了口氣,緩了緩自己的緊張情緒,看著周圍人的一片慌亂,他知道這時候自己絕不能亂,雖然眼前倒下的是自己多年的同學,更是一條戰壕的戰鬥的夥伴,他又何嘗不緊張,何嘗不慌亂,可是他知道,可是越是這樣的時候,冷靜的判斷和處理才能更加重要。肖然整理著自己的情緒,沉穩的下著醫囑,盡管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明白!”
眾人的回答依舊幹脆,但卻又因慌亂少了往日的堅定與底氣。
“對了,曉月,通知盧主任到場搶救。”
肖然感到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壓抑不住,手腳開始變得顫抖,嘴唇也出現針刺一般的麻木,他知道對於梁滇仁的關心讓他亂了陣腳,他此時已經不適合繼續主持搶救工作了,讓心血管方向更有經驗的盧永林到場才是最好的選擇。
“肖神,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梁究竟怎麼了?”
接到肖然的電話陳薇放下手上的工作急急忙忙的趕來,眼前梁滇仁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面色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慘白,但依舊雙目緊閉,人事不省,望著這一切陳薇腦子裡一片混亂,緊緊地抓住肖然。
“初步斷定應該是急性心肌梗死,盧主任已經過來了,我們正在全力搶救,你先穩定一下情緒。”
肖然拍了拍陳薇的肩膀,安慰著。在他的安慰下,陳薇雖然依舊微微顫抖,但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梁滇仁。
“從心電圖和心肌酶結果來看,急性心肌梗死的診斷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且梗死的面積還不小,要緊急開通血管,聯系介入室吧,馬上手術。”
盧永林把手中的結果遞給肖然說道,心電圖的多導聯結果都呈現st段弓背抬高,心肌酶中的資料也是成倍的飆升,梁滇仁的情況不容在急診介入下進行血管開通是最好的辦法。陳薇雖然對面前的一切完全不懂,可是從肖然凝重的表情中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她強忍著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在手術協議書上簽上了名字。
最近常聽說過勞,尤其是對於三四十歲的醫護人員,超高的勞動強度和精神壓力讓他們成為過勞死亡的主要人群,可是肖然一直以為這一切看起來離自己非常遙遠,今天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過勞就這樣觸不及防的發生在自己面前了,而且還是最親近的同學。肖然望著梁滇仁蒼白的臉,心緊緊地揪著,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肖然沒有像往常一樣進入介入室,從進醫院開始,面對疾病他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他怕自己的情緒幹擾整臺手術,他更怕見到自己不想見到的情況。介入室外,肖然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注視著前方,他甚至不敢看閃爍中的手術指示燈,那一閃一閃的紅光每一下都像重錘一樣敲擊著他的胸膛。
緊張、恐懼、不安、慌亂複雜的集中在肖然的眼神裡,可他卻絲毫不敢流露出來,他知道,在他的身旁有著比他緊張的多的陳薇,自己的不安也許給她帶來的就是崩潰。陳薇也是一臉木然的坐著,這短短的幾刻時間她似乎蒼老了許多,眼神空洞洞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聞訊的眾人也先後趕來,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中。
也許是諸天神靈感應到了眾人的心願,時間沒過多久,介入室的大門開啟了,看到從裡面走出來的盧永林一臉的輕松,大家懸著的心在完全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