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雖然胎兒體位都正常,個體也不大,但是對於雙胞胎來說,順産仍然有很大的風險,你可要想好了。”
於翠萍但有的看著女兒,雖然作為多年的婦産科主任,雖然在她手上順産的雙胞胎也不在少數,可是畢竟今天面對的是她的女兒,深深瞭解順産苦痛的她又怎麼不擔心。
“媽,我想好了,順産對於我和孩子們都更有這好處,我相信自己能做到,再說我也想讓孩子們自己決定出生的先後,而不是由我們區分他們的大小。”
莫雪儀沉吟了片刻,雖然現在已經開始經歷疼痛的折磨,她依舊堅定的回答著。肖然看著自己的妻子,雖然他也希望莫雪儀選擇剖腹産,這樣她所經歷的疼痛也許會小很多,但是他也知道莫雪儀的個性,這個表面柔順的女人潛藏著一顆堅強的心,雖然莫雪儀在家中不常做決定,只是默默的在肖然背後支援他,但是對於她作出的每個決定,肖然從不拒絕。既然她已經如此堅定,自己只有選擇支援,肖然緊緊地握著妻子的手,默默注視著莫雪儀,眼神中雖然有著擔憂,有著關愛,有著不安,有著緊張,但更多的是和莫雪儀同樣的堅定。
“你們啊,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我就陪著你們一同面對吧。”
望著兩人眼中的堅定,於翠萍沒有再堅持,無奈的嘆了口氣,詳細交代了兩人注意事項,轉身走出病房坐著最後的準備。
隨著鎮痛的不斷侵襲,莫雪儀被推進了産房。聽著産房裡傳來的喊叫,肖然似乎能清晰地想象出莫雪儀的痛苦,她聲嘶力竭的喊叫著,濕漉漉的頭發胡亂貼在她的額頭上,眉毛擰作一團,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著,嗓音早已變得沙啞,雙手緊緊抓著早已被汗水浸濕的床單,手臂上青筋暴起。
肖然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他在産房外來回不停的走動,眼神時不時的瞟向産房門口,這種等待無疑是一種煎熬,如果不是莫雪儀執意不讓他陪,肖然恨不得立刻沖進去陪在妻子身旁。
肖然後悔了,他後悔讓莫雪儀生孩子,現在看來領養才是最好的辦法,這樣妻子就沒必要受這樣的苦痛了。之前無論經歷什麼肖然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可現在他一直在擔心,擔心萬一出現什麼問題,但既希望産房裡能走出個人給他說說裡面的情況,可又害怕見到她們,怕她們說出什麼自己接受不了的訊息。
肖然望著面前的大門,就是這扇大門讓兩人的距離變得遙遠,他知道莫雪儀正在裡面經歷痛苦,可自己卻在外面束手無策。肖然想起了他們的過去,從兩人認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痛苦中又滿是幸福。肖然盯著手術室的燈看著,感覺時間變得漫長,莫雪儀究竟在裡面在幹什麼,她能不能承受生寶寶的劇痛,會不會需要我的幫忙,什麼時候出來,這些問題都在反複折磨著肖然。
“叮鈴鈴……”
電話鈴聲將肖然從緊張的情緒中拉出,看到電話上顯示的急診科的號碼,他第一次有了一種要罵人的感覺,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怎麼會這時候打電話?可是這樣的電話自己卻又不得不接,肖然長長嘆了口氣,緊鎖著眉頭接通了手中的電話。
“肖神,對不起,我也知道這時候不應該打擾你,可是……”
電話那頭傳來高曉月的聲音,她也知道肖然的情況,不住的道歉,如果不是有著特殊情況,她怎麼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肖然。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到底怎麼了?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嘛?”
聽著耳朵裡電話那頭高曉月的聲音和産房裡莫雪儀痛苦的喊聲混在一起,肖然的腦袋都快炸了,他的情緒變得越發急躁。
“院前同時接到兩個重病人,都需要馬上手術,給主任打過電話了,她馬上到科裡,也是她讓我給你打的電話,讓你也盡快到科裡。”
聽著高曉月的話,肖然心中不由得暗自咒罵,要不要這麼巧,偏偏趕上莫雪儀生孩子的時候同時來兩個需要馬上手術的病人,老天是故意考驗他嗎,難道就不能讓考驗來得輕鬆些,至少等自己看到孩子出生之後再來也好。可肖然明白,急診手術的病人是無法等待的,而作為主持急診外科的副主任,自己必須在這時候有所承擔。
“爸……”
肖然放下電話,轉過頭看著莫林甫,張口之後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解釋,無論如何,作為男人怎麼能在自己妻子身在産房的時候離開,可是另一面確實需要自己的病人,家庭的責任和醫生的責任混在一起,肖然不知道如何去說服自己的岳父。
“去吧,這邊有我,處理完盡快回來,小心點。”
並不需要聽完肖然的解釋,從他剛才的通通話中,莫林甫早已猜到了一切。他沒有阻攔,反而安慰著,叮嚀著,莫林甫也是一名醫生,更是一位主任,他知道肖然身上的責任,也明白他心中的無奈,想當初莫雪儀出生的時候,他同樣也是在手術臺上,雖有遺憾,但從不後悔,他同樣不希望肖然後悔。
感受著岳父言語中的溫暖,肖然鼻子一酸,沒有再說什麼,扭身離開了婦産科,在他的身後,一串晶瑩的淚珠從他眼角滑落,飄散在空中,那裡面有太多無奈,太多感慨,太多安慰,太多擔憂,還有著太多責任。
省立中醫院急診科的門前急救車剛剛停穩,早已準備好的眾人迅速上前將車上的兩名危重病人抬到了搶救室。病人是一男一女,年齡大約都在二十多歲,一樣的意識不清,一樣的面色蒼白,一樣的呼吸急促,同樣都是滿身的鮮血,唯一不同的是女子受傷的部位是右側上腹部,而男子是左側胸部。
“怎麼回事兒?”
匆忙趕來的劉敏一邊戴口罩一邊詢問情況。
“事發地點是三北小區,事發時間據現在近三十分鐘,據周圍人說,這兩個人應該是情侶,男的叫韓斌二十三歲,女的叫何苗,二十二歲,因為發生情變,何苗先刺傷了韓斌,然後自殺,到現場的時候兩人都是意識模糊,現場地上的血倒不是很多。我們緊急給兩人建立靜脈通路,生理鹽水全速靜滴,持續心電監護,吸氧,2升沒分,傷口止血包紮。何苗的腹腔穿刺顯示腹腔出血,按照傷口位置應該是肝髒裂傷,韓斌的胸腔穿刺顯示左側血氣胸,初步斷定肺裂傷,兩人都是外來務工人員,目前身邊沒有其他家屬,我在路上已經電話聯系家屬,告知他們具體情況,讓他們盡快趕來。”
路江南詳細地向主任介紹現場情況和傷者的處理經過,並且依據具體情況做出自己的判斷,劉敏點了點頭,對於肖然的這個徒弟劉敏是非常滿意的,現場的處理毫無瑕疵,看來能為手術贏得不少時間。
“分別給兩人做術前相關檢查,另外病人沒有家屬,通知醫務科,特殊情況由醫院簽署手術同意書,馬上進行手術,並且,通知手術室,準備手術。”
“明白!”
在劉敏的醫囑下,急診科立刻進入緊張狀態,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急診科上下瞬間被壓抑的氣氛籠罩著,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劉敏的眉頭緊鎖著,並不擔心急診科的工作效率,她的擔心來源於這兩個人都沒有家屬,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開展手術雖屬無奈之舉,風險也有醫院分擔,但是她依舊明白手術成功倒還好說,如果失敗這些都將不能無法作為理由。
“肖然呢?還要多久?”
劉敏突然想起自己通知了肖然,她也知道這時候肖然面對的是什麼,此刻將他招來的確有些不妥,但是急診科能擔任這兩個病人主刀的醫生只有自己和肖然,況且在劉敏看來,肖然是她為急診科儲備的主任人選,有些事他必須經歷。既然選擇了成為醫生,那麼當家庭和事業沖突的時候,該將怎樣的責任但在肩上肖然必須要分的清楚。
“我來了。”
映著劉敏的話,肖然走入了搶救室,他並沒有和劉敏打招呼,而是直接奔向兩名病人。劉敏望著肖然從眼前劃過的身影,心中明白,雖然他在這種時候選擇了醫生的職責,科室的責任,可是心中對自己沒有一絲抱怨也是無法做到的,劉敏理解肖然,如果自己面對他同樣的情況,表現未必會強於肖然。不過讓她欣慰的是肖然沒有讓她失望,至於心理的調節只有以後慢慢來了。
“何苗,女,二十二歲,右上腹刀刺傷,應該是肝髒裂傷,我來主刀。韓斌,男,二十三歲,左側胸部刀刺傷,應該是肺裂傷,這是你的主修專業,由你主刀。馬上那個手術,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