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林棲顯然是對娶賈家姑娘的事並不熱衷了,柳五兒知道賈母的一腔盤算肯定是付諸東流,但是已經應下來的差事卻不好不辦。為了黛玉的事,陳氏和賈家之間肯定還有的扯皮,日後陳氏去賈家接人的時候,若是聽賈母提起迎春,卻茫然無知,那可就是柳五兒的過錯了。
柳五兒雖然並不在意賈母、王夫人等人對她的看法,卻也不願意平白犯下這樣的錯誤。再說,不過是回去內院,把包袱裡的東西拿給陳氏看看罷了,又不費什麼事。她見林棲似乎沒有什麼別的話要說了,就想要告辭出來。
不想林棲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頭,直接伸手一攔,“你不用回內院去了,那一包袱東西,我等下讓小丫鬟拿給娘看看就得了。”
“你知道是哪個包袱嘛?”柳五兒想了想,瞪大了眼睛看著林棲,“也行,應該就在西邊廂房靠北的那間屋裡的炕上,桃紅色的緞面,上面繡著纏枝靈芝的,千萬別認錯了。”
林棲敷衍地點了點頭,叫了小廝進來,讓他送柳五兒出去。柳五兒雖然依舊有些不放心,但是想著林棲應當不會在這件事上坑她,這才順從地離開了。
只是難免還有些放心不下,回到賈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叫絡兒過來,囑咐她下次回林家探親的時候,一定要打聽一下,那一包袱的小繡件到底有沒有經過陳氏的眼。
而黛玉對這件事,卻並不上心,只問得陳氏身體安康,林棲辦差順利,也就不關心了。
不過在之後的幾天內,鶯兒卻往瀟湘館跑了好幾趟,每次都會帶一點小巧精緻的玩意兒過來,給黛玉請過安,就拉著柳五兒避到另一間屋裡東拉西扯地閑聊。柳五兒對她的來意心知肚明,但是在鶯兒五次三番地試圖把話題扯到陳氏對迎春的評價上、而且問得越來越直白之後,柳五兒可就有些為難了。
實話嘛,自然是不能說的,但是鶯兒跟在寶釵身邊那麼多年,也不是個傻子,前幾天被柳五兒拿話敷衍過去,卻明顯並不相信,幾次之後,柳五兒就連敷衍的說詞都懶得重複了。
轉眼到了四月,不知從哪天開始,鶯兒忽然就從瀟湘館消失了蹤跡,再也不上門了。柳五兒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也有些好奇,細細盤算了一番,才想起來下個月就是端午節了,王夫人和薛王氏此時必定在商議著讓元春賞賜端午節禮表態的事,不知道寶釵是被母親說服了,還是暫時改變了策略,總之,她應該暫時不會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林棲身上了。
這日中午黛玉正午睡呢,寶玉進來尋她說話,沒幾句兄妹兩人間又生了齟齬,黛玉掉了眼淚,寶玉又作揖討饒。正鬧得不可開交,襲人進來叫了寶玉出去,說是賈政那邊找寶玉,才把這件不知發生過多少次的大戲中間截斷。
黛玉見寶玉走時的失魂落魄,又不禁為寶玉擔心起來,不知不覺收了眼淚,憂慮起新的事來。柳五兒看在眼裡,只覺得黛玉甚為可憐——她算著日子,知道是薛蟠的生日,她隱約記得寶玉在這前後幾日,確實有一次被薛蟠以賈政的名義誆了出去,回來和襲人等丫鬟說起這事,丫鬟們還頗為不平了一番。
她想著或許就是這次了,就勸黛玉道:“姑娘也不必太替二爺擔心了,前陣子魘勝的事才過了多久?老爺就算待二爺再嚴厲,也不會在這時候發作二爺的。更何況,芒種節就在眼前了,或許是為了這件事呢。”
黛玉聽了這話,方才略好些,只是一下午都無精打採的,晚上過去賈母那邊用了飯,回瀟湘館略坐了片刻,就又出門去了。
柳五兒先時沒有注意,直到入更了,雪雁才走過來問她,“紫鵑姐姐,這都一更天了,姑娘還沒回來呢。”
絡兒也過來道,“雖說如今天長了,這園子裡也沒什麼危險的地方,但是到了晚上燈火也不夠明亮,姑娘再不回來,可就真有些晚了。”
柳五兒看著外面暗下來的天色,也有些擔心,於是起身拿起桌上的玻璃燈籠,“我去接姑娘回來,你們看好了屋子,再把熱水準備起來,可別躲懶!”
她心裡有數,知道黛玉應該就在怡紅院左近,提著燈籠走了一段,過了沁芳橋,也就看到了怡紅院。
怡紅院周圍也點著些許燈籠,牆邊的薔薇架下一個窈窕的身影獨自佇立,柳五兒依稀看那身影覺得眼熟,走近一看,卻正是黛玉,正用手帕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