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被燙傷臉的事就在柳五兒的毫無準備之下發生了,這讓她難免感到有些挫敗, 卻又毫無辦法。
但是, 她還記得寶玉被燙傷臉後, 很快就會出現魘勝的事,上一世她成功讓鳳姐避開了這鬼門道, 這一世自然也會盡力不讓這鬼門道傷害到寶玉。
從寶玉被燙傷的那天起,柳五兒就徹底搬到了寶玉床外睡覺,用的理由也是現成的:臉上燙傷, 傷口癒合的過程中必定出現奇癢難耐的情況, 這個時候可是不能抓撓的, 不然恐怕就真的毀容了。她搬過來,也是為了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 能即時制止住寶玉的動作。
丫鬟們見她主動搶了這個有苦又累的活計, 自然也沒人和她爭。
她又和幾個大丫鬟商量, 這些天輪班守在寶玉身邊, 一刻都不能斷人——就算有別的主子們過來探望寶玉,不方便在屋裡待著, 也要坐在外間, 確保寶玉的情況, 以及屋子裡不能進來外人。
至於一些平日裡就安著壞心,或是對寶玉沒那樣友善的人,幹脆就不要讓其進來了。她幾乎是明著告訴了幾個大丫鬟, 寶玉臉被燙傷的事就是賈環做下的,是無心也好, 故意也罷,總之她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以防有人再用什麼拿不上臺面的伎倆傷害到寶玉。
怡紅院內的丫鬟,可以說一生榮辱前程都系在寶玉一個人身上,對他自然忠心耿耿。更有那些存了攀高枝的念頭的人,更是不願寶玉真的出現什麼意外。
第二日寶玉的寄名幹娘馬道婆過來探望的時候,柳五兒也是一直守在床邊,寸步不離。雖說當年就懷疑魘勝的事是馬道婆和趙姨娘聯手做下的——趙姨娘自己可沒有這個本事,若有,那可就等不到現在了,因此必然另有高人在她背後,就是那幾個小鬼的提供者——卻苦於沒有證據,不能真的定了馬道婆的罪,也只能自己暗自小心,把馬道婆給盯牢了。
不想馬道婆來的時候,寶玉卻好好的。
這樣又過了幾日,寶玉臉上的燙傷已經好了許多了,這日王夫人因念著寶玉的傷,就差人到怡紅院叫柳五兒過去問話。柳五兒細細叮囑了晴雯和麝月幾句,這才出了大觀園,到了王夫人的上房。
王夫人問的不過是寶玉臉上燙傷的恢複情況,還有寶玉這些日子的日常起居之類的,聽說燙傷已經開始好轉,這才放下心來。又囑咐柳五兒,千萬小心,別在這時除了什麼差錯,耽誤了寶玉的一輩子。
柳五兒低聲應著,這時林之孝家的進來回話,“回太太,舅太太來了,已經到了車馬廳內了,這就要進二門。”
王夫人聽了,忙擺了擺手,讓柳五兒離開,又忙著叫丫鬟過來檢視自己衣著妝容,還不忘讓人去請鳳姐,“嫂子過來,鳳丫頭不在怎麼成,快請她過來陪著嫂子說話。”
柳五兒先走一步,此時已經到了大觀園門口了,沿路遇見的丫鬟婆子們無不向她點頭問好,她也一一頷首示意。剛一走到怡紅院門口,就聽到裡面沸反盈天,不知道在鬧什麼。她忽然想起,寶玉和鳳姐被魘鎮住的這天,王子騰的夫人似乎正在賈府做客,不由得失聲叫道:“壞了!”之後就連忙推門沖了進去。
她趕著進屋的時候,寶玉已經亂嚷亂叫地說起胡話來了,黛玉和丫鬟們正圍著他站著,卻也都不敢上前,生怕一不小心——若是傷到了某個丫鬟倒是無妨,若是傷到了寶玉自己,那可就麻煩了。
黛玉倒是想上前勸解檢視,但是丫鬟們哪敢讓她上前?紛紛把她攔在身後。
“這是怎麼回事兒?今兒誰來過了?”
丫鬟們回頭一見柳五兒,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你一言我一語地和她說起了剛才發生過的事。
柳五兒一聽趙姨娘和周姨娘來過,臉上頓時浮起一層怒氣,厲聲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讓趙姨娘和她屋子裡的人進來?怎麼,你們都拿我的話當耳旁風不成?”
丫鬟們互相對視一眼,還是晴雯站出來道:“剛剛大奶奶、璉二奶奶、還有寶姑娘林姑娘都在這兒呢,趙姨娘是和周姨娘結伴過來的,大奶奶和璉二奶奶都沒發話,我們什麼身份的人呢,哪能就攔著不讓她們兩個進來了?”
柳五兒剛剛也是在氣頭上,這才口不擇言,當著寶玉和黛玉的面就責怪起了旁人。晴雯這番話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沒有主子們在的時候,或是隻有寶玉在的時候,她們這些大丫鬟自然可以做得怡紅院的主。但是丫鬟到底也只是丫鬟,沒有當著主子們的面放肆的道理。
況且,現在寶玉已經被魘鎮住了,也不是吵架的時候,她的脾氣也已經平複下來,扭頭叫幾個丫鬟:“快去通知老太太和太太,這樣大的事,哪裡是咱們能夠做主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