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柳五兒已經以入畫的身份在惜春身邊服侍了兩、三年的時間。其間也見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寄身——雪雁的原身,看起來雪雁和自己當初似乎也並無什麼不同,這才放下心來。
這些年日子過得波瀾不興,柳五兒偶爾也會思考,自己到底怎樣才能夠完成任務——她連當初入畫到底是怎麼被趕出大觀園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因為“兄長的東西”,想要提前預防,似乎也只有不收兄長拿給她的任何東西這一個辦法了。
這天入畫——柳五兒又得了一天假,她提前和惜春的奶孃說好,一早就出門回了寧國府那邊的叔叔嬸嬸家裡。剛走到門口,還沒進門,就聽到叔叔嬸嬸家的院子裡傳來一陣吵嚷哭鬧的聲音:“你這個死鬼還知道回來?就會賭錢!這下可好,這個月家裡的餘錢都被你給輸光了,咱們一家人可靠什麼過日子?”
沒想到一回來就碰上叔叔嬸嬸吵架,惜春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縮到門板後面,生怕叔叔嬸嬸注意到門外的自己。
她今天可是提前給哥哥送過訊息的——好不容易得了一天假,兄妹兩個也見上一面。剛剛院內的聲音她聽得分明,是入畫嬸嬸的聲音。入畫的叔叔好賭,聽她嬸嬸話裡的意思,似乎昨兒又出去賭了一夜,而且還輸光了家裡的錢。
門內很快又傳出入畫叔叔的聲音:“你這個人,急什麼?連根那小子不是說今天回來,他也有月錢,家裡的錢不夠,讓他拿錢出來就是了,何必這麼哭哭啼啼的?”
嬸嬸的哭聲很快弱了下來,“這……他肯把錢給咱們嘛?”
“嘿,怎麼不肯?”她叔叔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要不是咱們兩個在這裡當差,他們兄妹兩個能當上那麼好的差事?攀了高枝兒就忘了根本,他們真敢做出這樣的事,我就讓他們兩個也都不好過!”
柳五兒聽著這番對話,也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她叔叔嬸嬸一家之所以能從莊子上搬到府裡來當差,還是管家看在她哥哥和她的面子上才安排的,這邊卻惦記上了他們的月錢,還說他們“忘了根本”,這可真是……好心沒好報!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推門進去理論,忽然被人用力往後一拽,正要驚撥出聲,又被人用手捂住了嘴。身後那人拖著她往外走了兩步,又扭過她的身子讓她看清身後人的正臉——她這時才知道,原來把自己往後拽的人正是入畫的哥哥,連根。
“哥。”柳五兒現在已經非常融入入畫這個身份了,她看懂了連根眼神中的暗示,小聲喚了一聲,又生氣地指著叔叔嬸嬸住的院子,“你聽到他們說的話了沒有?叔叔又把家裡的錢賭光了,正惦記著你的月錢呢!”
“聽到了。”連根一臉的見怪不怪,牽著妹妹的手又往外走了一段路,拐進了另一條小巷中,兄妹兩個隨便找了一戶人家門口的臺階處坐下,連根安慰妹妹,“你不用太把叔叔嬸嬸的話放在心上,他們也就敢在家裡說說,真到了外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呢!”
柳五兒卻還在生氣——或者說,在見到哥哥連根之後,她就更生氣了,“那他們也不能這樣!”
連根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只能盡量不把錢放在家裡——不過我現在住的地方人也多且雜,錢放到那裡也不安全。”他笑了笑,“幸虧我月錢不多,就算放在家裡被叔叔嬸嬸搜尋了去,也只能認了。”他又一臉寵溺地彈了彈妹妹鼓起來的臉頰,“反倒是你,存下來的月錢,還有主子們給的賞賜,千萬不能拿回家裡來,知不知道?”
柳五兒連忙點頭,這點子心計她還是有的,“姑娘賞給我的那些東西我都放在箱子裡收著呢,我們那邊可沒人亂翻別人的箱子,安全得很。”
連根神色一動,“既如此……妹妹,要不以後我把那些收到的賞賜,還有存下來的月錢,都託人送去給你,你幫我存著可好?”
“啊……”柳五兒剛要答應,卻忽然心中一突,意識到這是一個關鍵。“哥。”她忙拽了拽連根的衣角,“我們那邊雖說沒人會亂翻東西,但是你託人把東西送來給我的時候,卻指不定會被誰瞧見,到時候可就說不清楚了——除非你每次託人送東西進來都先和珍大爺說,再讓他告訴我們姑娘,不然……”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連根臉上的神色,又連忙解釋,“我不是不願意幫你存著,只是這樣到底有了嫌疑,光明正大得來的東西卻反而成了髒物,鬧出來大家都是麻煩。”
連根起先被入畫拒絕的時候還有些不悅,聽到後來,也覺得妹妹的話似有些道理。但是這樣一來,那些財産的收藏處就又成了難題。
“不如……”柳五兒看著連根,欲言又止。
“怎麼,你有什麼好主意不成?”連根問道。
“我聽寶姑娘身邊的丫鬟說。”入畫隨口扯了個擋箭牌,“現在外面有當鋪,還有錢莊。當鋪是換錢的,錢莊是存錢的。你不如問問那錢莊怎麼存錢,看看能不能把銀子都存到錢莊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