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花澗月之前,每個傍晚,我最習慣的是獨坐在與柳家酒樓相隔兩條街的的一座廢棄莊園的大榕樹上,聽她說著這人界的種種。
我喚大榕樹為榕婆婆,因為人界眾多生靈都覺得這大榕樹年數大,又知道很多他們所不知道的事物,為了表示尊重便這麼叫她,久而久之她的本名就漸漸被淡忘了,而我也趣味學著那些生靈跟著叫她榕婆婆,畢竟人界之事大多是她與我說的,雖說說的也不好。
其實論歲數,兩千兩百年的榕婆婆可能要喚我一句老老祖宗了。
榕婆婆修為極差,從我出現直至現在她都以為我是隻小狐妖。
我問過她原因,她說我每次出現都是一襲紅衣,姿色太過撩人,生的又花枝招展,怎麼看都是隻魅惑人心的狐妖。
我聽後只是笑笑,並不反駁。
我想榕婆婆可能是經歷過一些事,才會致使今日修為如此之差吧。
我沒有問她,也沒想法進入她的記憶裡一探究竟,畢竟這是她的私事,她說便聽,不說我也不強求。
今日榕婆婆有些心情不佳,和她說話時總有些心不在焉,正欲問問究竟時,感覺有人靠近,便和榕婆婆都禁了聲。
將玉葫蘆拿出來,喝了一口花澗月,遠遠的便看見這柳家大少往這邊走來。
他在樹下走來走去,走了好幾回後開始唸唸有詞。
一會念的是:“秋姑娘,在下仰慕你許久,不知姑娘可有婚配?”而後又拍拍自己腦袋,說自己怎麼那麼笨,這麼直白的話定會被認為是登徒子。
一會又唸的是:“沉靈姑娘,群書想邀姑娘喝酒賞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隨即又搖搖腦袋,說這樣肯定會被認為想輕浮她。
如此來來回回數十次,也不見停歇。
我結了結界,在樹上悶聲的笑著,我在九瓏也有些時日了,難得這般想笑,這柳家大少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在他的唸叨中,我知道了這柳大少名字叫柳群書,這名字果然和他本人很像。
而那日在酒窖遇到的黃衣女子,則是以綢緞起家的秋家二女秋沉靈。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時間,便見一書童打扮的少年來尋柳大少回去,說是天已黑,再不回去怕是要挨夫人的責罵了。
柳大少有些不願,看了少年一眼,拿手中的摺扇敲了下少年的頭,以示不滿。
又來來回回走了數十次,才肯和那少年舉足同去。
待柳大少離去,我解了結界,想看看榕婆婆有沒有心情好一些,卻發現榕婆婆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個插曲而變好,反而更憂鬱了些。
未等我開口問,榕婆婆便說起了她的往事。
和很多妖一樣,榕婆婆剛修成人形,對外界事的好奇壓過了朋友們的勸說和警告而踏入人世間。
在人世間兜兜轉轉,學了人界種種,但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直到遇見了那個他,那個在寒冬下雪的天氣裡迎風站在梅樹下的男子。
那男子單薄素色的白衣和周邊融成一色,唯有那隻碧綠的髮簪和手上拿的那枝臘梅顯得格外清晰。
寒風刺骨,撩起了男子的長髮和衣角,而男子紋絲未動依然望著遠方,眼睛裡散發著的柔和卻是比他英挺的面容還要吸引人。
僅僅只是一眼,榕婆婆便知道也許這個男子就是她命裡的劫。
她不敢上前,怕驚擾了他,只是偷偷的躲在一旁靜靜的望著他。
直至一女子的到來,他把花別在她的髮髻,捂熱女子冰涼的小手和臉頰,他們漫步在花林遊玩直到天漸黑才相攜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