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告訴你也無妨。陛下登基那年,她去找我比試,我看到了金紋。”
“我不記得長公主給你生過子女啊。”
“她是長公主陪嫁的丫鬟所生,出生之時我給她紋了蟠龍頭尾。後來先皇因悲憤降罪,我不得已將她們母子趕出府去。誰知這一走就再也沒有找到。”
“哦,半途中被太皇太妃她們所救或者是直奔太皇太妃庇佑也說不定。那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舅父的功力不該打不過子玉吧。怎的受了重傷。”
“哼,後生可畏,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沒什麼稀奇。我多年縱情花柳,一身武藝也早已荒廢。再說要之也無用。”
玉蓉忽然岔開話題,看著屋子外的夕陽餘暉,感嘆道,“聽說今夜西漠聖女會跳魔神面具舞。你我是看不到了,也只有手中的火屠魯可以稍作解乏了。”
“你竟然還想著美女做舞。真是閑情逸緻。”
玉蓉摸了墨鼻子,下意識的自嘲,“呵,我現在就是個隨時會被處死的罪人,開心一時少一時。舅父也看開些,你既然來了京畿,恐怕也是回不去了。只是我也得警告你,你以為來了這裡子玉就能平安無事嗎。你得給她留條活路啊。不相認,子玉就不知你是她生父?陛下就不知嗎?看來舅父多年來放下的不僅僅是一身武藝啊。”
燕山府君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無非一死,本君又能如何呢。長公主死後我就已經隨她去了,這麼多年就是行屍走肉一般。”
玉蓉笑答,“舅父不必那麼悲觀,你死也可以保全子玉。只要你把當年先皇想要蠻下的秘密說出來。說不定陛下一開心,舅父和子玉都不用去死了呢。”
他冷哼一聲,“是啊,要不是當初聽信你母妃之言,做了那麼多錯事,今日我父女二人本不該如此下場。現在我要是說了,才是我倆死期已至。”
玉蓉有些乏了,就讓桃林將晚膳擺好,“舅父,晚了,咱們邊吃邊聊,桃林,伺候舅父用餐。”
桃林小心挑了幾樣精緻的飯菜,坐到床邊,喂給燕山府君。
看著玉蓉邊吃邊喝,他也忍著內傷吃了幾口。
“舅父無需緊張,都是陛下大婚賞賜的飯菜,不會有毒的。有毒的話,我陪你一起死。這樣也能早日見到先皇和母妃。”他舉杯敬道,“我小時候見過您一次,那時候身體不好。在母妃懷中,依稀記得您和先皇飲酒,也算是豪氣幹雲的漢子。現在老邁到如此也是讓人扼腕惋惜啊。”
說道動情處,玉蓉眼中恍惚有淚,“還記得我母妃常說,要不是有你這個族弟,她真是在宮中無依無靠,被人欺負了也無處訴苦。當年要不是你給她出氣,說不得她早早淹死在青林宮的湮夢湖中了。”
哎,燕山府君回憶往事,也是諸多感嘆,他微微抬手攔住了桃林喂來的飯菜,“把小酒壺拿來,我酒癮被這人說的犯了。”
玉蓉示意桃林,她點點頭,走到桌邊,輕輕晃了晃牛皮小酒壺。轉身遞給燕山府君,“本君從沒看過這麼精美的酒壺。”說完仰頭喝了一口,喝的急了,倒噴出些許。
桃林趕緊用帕子為他擦拭口角衣襟。
喘息咳嗽半晌,英俊蒼白的臉上有些許紅潮。
“呵呵,舅父倒是識貨,這可是聖女陪嫁的嫁妝裡真品。看那圖案多精美啊。陛下看了覺得好就命人送給我了。”
“哼,還有臉炫耀。早就聽人說過你以男子之身迷惑皇帝。真是讓人不齒。”
玉蓉笑的悽涼,“呵呵,都是茍活而已,至於如何茍活又有什麼區別,能投皇帝所好不也是好事?只是沒想到舅父居然還派人打聽過我。南鎮距離京畿這麼遠,舅父真是有心了。”
府君搖了搖頭,“多說無益,現今你我都是俎上魚肉,不過任人宰割,還何必相互詬病。沒完成先皇託付是我的錯,餘世存死了,王福海死了,我也就快去先皇那裡領罪了。但是你母妃!我沒什麼對不起她的,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盡心盡力了。現在搭上我的性命和親族百十人,也算是報答她當年的引薦之恩了。至於你……看你現在可以自保,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指望你日後莫要傷害子玉就好。如若你還願意聽我一言,安分守己才是保命之策,不要在想著打探什麼秘辛了。先皇故去,所有秘密也都帶到了地下,如果他在天有靈,也會夢中囑咐你的。都放下吧。”
玉蓉慘淡一笑,“這是一切恩怨的緣起,怎麼能放得下,他放不下,我也放不下。”
府君將酒壺放在床邊,慢慢躺下來,竟有些睏意。
玉蓉招呼奴婢們扯下酒菜,關上房門。夜色初上,他和桃林在書齋的暗室內,問道,“放進酒壺了嗎?”
桃林點點頭,也不敢問緣由。
他笑著拉過桃林的小手,將臉放上去,“有你在真好。我身邊除了你沒有可用之人了。”
桃林小臉一紅,“奴婢是主子的人,主子讓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去做什麼。只是……主子不會有危險嗎?”
他把臉埋進那雙溫熱柔軟的小手裡,喃喃道,“你看我哪天過的不危險呢,伴君如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