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之後, 阮枝筱日常要去酒吧報道。
店長沒有給她規定著裝, 不過覺得穿學生制服來“上班”實在有點惹眼, 後來她都會帶好一件稍微正式一點的私服,來店裡換上再開始工作。這件私服通常是燭臺切光忠或者說,沒錯,是他是他就是她, 一如既往地是他)挑選的。小姑娘去衛生間開啟袋子,才發現今天是一條黑白呢子絨的膝上連衣裙,裙擺右下角紋了一隻展翅欲飛的白鶴。
這很容易讓阮枝筱聯想到某位驚嚇姥爺。她抿了抿唇, 不確定這是不是燭臺切光忠偶然為之的惡趣味,但還是迅速換上,出去進行準備工作。
酒吧裡的多是常來的老客人,有看上去西裝革領的精英人士,也有坐沒坐相的大酒鬼, 阮枝筱在這邊工作幾個月之後, 基本上已經記住了大多數常客。剛開始還有人找她事,不過店長和陪同的刀男都還沒來得及出手, 在太宰治笑眯眯地忽然出現, 把手搭在她肩頭,又給她喂小蛋糕吃以後,這種事情就徹底消失了。
【太宰先生……織田作還有店長,肯定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啊、還有那位貓控的福澤先生!】
【能夠認識這樣的人,以前根本就沒有想到過——】
“想什麼呢?”瞧見阮枝筱兩眼放光地傻乎乎地笑起來,織田作之助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或許是出於習慣, 哪怕太宰治和安吾兩人都已經破戒,他也依然每次都會點一杯店長特製糖果牛奶,陪著未成年小姑娘一起喝。哪怕惹得太宰治大呼小叫,總拿這個開玩笑,他也堅持到了現在。
“我在想——”抱著一模一樣的特製糖果牛奶,小姑娘聲音軟軟的,眼睛亮亮的,在這間昏暗的、灰色世界的酒吧裡頭,簡直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物,“來到這家酒吧,認識了店長、織田作、太宰先生、安吾先生,還有其他的客人們……真是太好了!”
【小孩子。】
【連真正的危險……都不知道是什麼呢。】
心裡雖然這麼像,可織田作之助並不討厭這樣的笑容。他自己都沒在意,他伸手去捏小姑娘的鼻尖的舉動,有些過於溺愛了:“這麼開心?沒人告訴你,對待陌生人要一直保持警惕嗎?”
“可是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小姑娘放下杯子,伸直手臂比劃了一個從指尖到指尖的、長長的距離,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新月牙兒,“織田作才不是陌生人呀。而且你還會陪我一起喝牛奶!”
一個願意戒酒、陪小女孩喝牛奶的男人,能有多壞呢?
【那可不一定。】
【壞人可是很擅長偽裝的。】
話到嘴邊,織田作之助還是沒有說出來。小孩子,還是天真一點、高興一點最好。蒼白的話說了沒有什麼實感,若是遇到了事情……可能性也很低吧?不說她身邊那幾個深藏不漏的監護人,單就是這間酒吧——
見小姑娘被子裡的糖要被吃完了,織田作之助隨手在糖罐子裡抓了一把,丟進去。他同店長對視一眼,分明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那雙眼睛卻不曾老去。是靜臥的虎,沉默不代表衰敗,隨時都有跳起來擇人而噬的鋒牙利爪。
是店長認可的人,又被太宰……歸在羽翼下,出入這間酒吧的人訊息都再靈通不過,時至今日,應當也再沒有會“不長眼”的家夥了吧?除非是對蟄伏在黑暗中的這頭龐然大物一無所知的“外人”。
織田作之助反倒是對小姑娘口中的“劍客先生”好奇了起來:店長不可能毫無理由地接納一個“普通人”,哪怕她身上顯然藏著謎團——那些看不見底的“哥哥”。有能力的人總是受人覬覦的。是有如何精準的眼光和當機立斷的果斷,才會在初次見面時就敢且能夠透過一紙推薦信,將人送到這裡呢?
【一定是一位,相當厲害的人物吧。】
【而且——】
【是個“好人”。】
瞧著阮枝筱在桌椅之間靈巧走動,織田作之助笑了笑,將牛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