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日月宗近還沒有喪失良知,很是配合地及時收了手,只是眼神在掃過被保護起來的筆記本時,似乎流露出了些許遺憾。他環視著阮枝筱的這間臥室,彷彿還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什麼後果,笑聲依舊爽朗:“哈哈哈哈,這就是筱筱所在的現世嗎?甚好甚好,的確十分有趣呢。”
……要命。這算什麼?天然老年萌嗎???
阮枝筱揉了揉額角,是真真正正地無法害怕起眼前這位不在狀況的三日月宗近了——她相信對方的說辭了。或者說,如果不是初來乍到的神明大人,哪個現世的精神病人能演出如此自然且理直氣壯的無知和好奇心,她一定自費掏錢送人一個奧斯卡小金人。
“所以說,爺爺你為什麼回到這裡來啊?”把筆記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藏回抽屜,阮枝筱總算鬆了口氣,開始耐心地誘導三日月宗近走人,“爺爺你也看到了,我還是未成年人呢,只是今天爸爸媽媽、啊,就是‘父親和母親’正好不在家,不方便收留人呀。不如——”
“可是,不是筱筱希望我過來的嗎?”沒等阮枝筱顯露自己的險惡用心,三日月宗近恰恰好提出了疑問,截下她的話頭。他側過頭,那雙包容夜空的眼眸彎起如弦月,美得不可方物,溫聲低語,“我聽到了啊,聲音。”
阮枝筱懵圈:“聲音?什麼聲音?”她舔屏咆哮爺爺嫁我的聲音嗎???
“是從這裡發出的聲音。”
說話的時候,三日月宗近忽然前傾身子,抬起手,指尖竟指向了阮枝筱的心口。他垂下眼睛,神情鄭重,仿若陷入了一場遙遠而深沉的夢境,唇齒碾磨間,說出的卻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的口吻。
“今年生日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去遊樂園玩,還要在摩天輪前面拍一張全家福。”
“如果有人能一直一直陪著我就好了。”
“想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愛。”
……
笨拙地取下了右手籠手,三日月宗近像拈起一根脆弱而輕盈的羽毛,用指腹輕輕揩去阮枝筱眼角的濕潤。哄人不如擁有弟弟軍團的一期一振在行,他苦惱地看著眼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只好按照記憶中一期一振的舉動,笨拙地將人抱進了自己懷裡,一隻手拍著背,無聲安慰。
直到阮枝筱睡去,三日月宗近才動作輕緩地將自己寬大的衣袖當做薄毯,把蜷縮在懷裡的小姑娘嚴嚴實實蓋好。隨後,似乎無事可幹的他又一次仔細打量起這間少女風格的臥室,並最終將視線投向了無辜的小筆電。
筆記本到頭來依舊沒能倖免於難。
三日月宗近一開啟它,首先就瞧見了密密麻麻的從網上摘抄下來的角色分析貼,佔據螢幕的半壁江山;而另一半則是鎖定模式的ord介面,故事止步於“三日月宗近”同“筱筱”的初遇,想來當時戰況激烈。
指腹在那個名字上輕輕廝磨,三日月宗近笑了笑,正欲將東西合起放回原處,卻不防小筆電於此刻怒刷了一把存在感。
原本的屏保介面不知為何,開始一點點變暗,很快便淪為一片純黑。而在變化停止的那一刻,明亮的橘黃色字跡忽然便出現霸佔了全屏,字跡小巧秀氣,卻又在筆鋒處稍顯淩厲張揚,暴露了本性。
【咿呀——三日月殿真狡猾!亂也想抱抱主殿大人的說!可惡,如果那位叫“尤石馬”的大人畫的是亂就好了。】
隨後,淡淡的青綠色字跡取而代之,是安撫的口吻。
【好了,亂,不要這麼說,這也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而且有三日月殿陪在主殿身邊,大家也都安心了許多。】
小小的白色語句也從角落冒了出來,彷彿能從這行字跡中看到那個怯生生的孩子的小心翼翼。
【三日月殿……退和小老虎、什麼時候,也可以去主殿那邊呢?】
三日月宗近垂首看向懷中只露出小半個腦袋的小姑娘。或許是夢到了什麼美好的事物,阮枝筱此刻的唇邊掛著甜蜜的笑。他點了點小姑娘稍顯疲憊的眉間,淡淡道:“再等等吧。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