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把考卷放回桌子, 對溫尚書說:“等會呈卷時, 把這份也放上。”
溫尚書忙應道:“是。”
趙孟說完,就打算回去。
“陛下!”祁禦史卻站出來, 對趙孟進諫道:“這不和規矩,歷來殿試考卷上呈著, 無不是全‘○’者,且其中前十, 這份考卷已有“╳”,豈可上呈。”
此言一出,屋裡眾人頓時表情各異。
趙孟臉色也有些怪異, 咳了一下, “祁愛卿, 你不會到現在還沒看出這份考卷是誰寫的吧?”
祁禦史梗著脖子說:“臣不需要知道這份考卷是誰做的,臣也不想知道他是哪位皇親國戚還是權貴之子,臣只知道規矩不能變,凡事得按規矩來。”
趙孟笑了, 雖然祁先頂撞了他,可身為皇帝, 還是希望手下的臣子能多一些正直, 少一些趨炎附勢,不由好脾氣的說:“祁愛卿說的有理, 按規矩確實得全‘○’者才能上呈。”
“陛下聖明!”祁先還以為趙孟被他勸止了,忙說道。
“不過朕覺得祁愛卿打的這個‘╳’有失偏頗,不知道祁卿是否修改一下。”
祁禦史沒想到聖上居然會這麼說, 忙說道:“陛下,臣自認為臣打的絕對公正。”
趙孟又拿起那張卷子,看了看,疑惑的說:“朕覺得他做的還不錯,為什麼會被打到下等?”
“陛下,”祁先回道:“這位考生的兩篇策論,第二篇做的確實不錯,對變法提的優劣分析的也很有深度,提的一些意見也很中肯,臣確實曾想給他打上等的,可看到他的第一篇策論,臣就知道這‘○’一定不能給。”
“為何?”
“此人蛇鼠兩端,搖擺不定,左右討好,實乃非忠臣之輩!”祁禦史鏗鏘有力的說。
趙孟和六位尚書嘴角抽了抽。
田仲在朝七年,一直被視為忠臣之典範,良將之翹楚!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評價他。
祁禦史看著眾人都不說話,還以為眾人不信,就詳細說道:“這策論的第一題,問的是忠君還是忠民,其實無論答忠君還是忠民,都是不錯,這是各人的志向,本就無可厚非,可這位考生卻兩方都不願意得罪,答題時故意取巧,答道:當天下百姓需要他時,他忠民,當君主需要他時,他忠君,當天下百姓和君主同時需要他時,他覺得哪個重要就忠哪個。這和沒答有什麼兩樣!如此避重就輕,蛇鼠兩端,搖擺不定,豈能讓他得上等!”
錢尚書扶額,溫尚書仰頭,其他幾個尚書或咳嗽或嘆氣。
趙孟用手按了按眉心,把手中的卷子給錢尚書,示意他給祁禦史說清楚。
錢尚書接過卷子,把祁禦史拉到一邊,小聲說:“你仔細看看這字,覺得眼熟不?”
祁禦史看了看,覺得好像真有點眼熟。
錢尚書實在看不下去了,對祁禦史小聲說:“田仲沒死,這卷子是他寫的。”
祁禦史瞬間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這份卷子。
“別人誰這麼寫,都可能得不了上等,可唯獨這位,卻一定得是上等,因為三年前,人家拿命做到了,不服不行啊!”錢尚書拍拍祁禦史,嘆了一口氣。
“怎麼會是他,”祁禦史喃喃的說,突然走到桌前拿起筆,把自己打的‘╳’劃掉,鄭重的畫了個‘○’。
兩日後 揚州行宮
這幾日風和日麗,氣候宜人,太後在逛完行宮,游完湖,釣完魚,賞完花後,終於又別出心裁的找到一個新樂子——聽戲。
太後一身家常打扮,坐在新建的戲臺下,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聽著戲,旁邊陪著的,自然是長公主趙瑤。
“瑤兒,你看這兩小丫頭唱的真不賴。”太後聽的興起,對旁邊的閨女說。
“確實不錯,揚州刺史有心了。”趙瑤喝著茶,隨口說道。
太後看著自己寶貝閨女有些興致缺缺,奇怪道:“瑤兒,你怎麼了,你以前不是挺愛看戲的麼?”
趙瑤放下茶,沉默不語。
太後就生了趙孟趙瑤一雙兒女,平日疼的像眼珠子似的,看到女兒這樣,頓時沒心思看戲了,攬過女兒,問道:“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是有心事還是身子不舒服,快給娘說。”
趙瑤偎依在太後懷裡,“娘,女兒身子還好,只是心裡有些不舒坦。”
“怎麼心裡不舒坦,是誰惹到你了?”太後一聽忙問道。
“……”
“怎麼不說話啊,”太後頓時急了,轉頭問伺候趙瑤的四個大宮女:“你們是怎麼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