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
趙孟看著手中的傅書告老還鄉的摺子,嘆了一口氣,問下首的錢尚書:“先生那邊都安排好了?”
錢尚書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回道:“太傅把陛下您送的那些東西都封存在京城的宅子裡,並未帶著上路。”
“先生他老人家還是這麼犟啊!”趙孟有些頭疼:“算了,先生那性子勉強不得,你去信給青州刺史,讓他好生照顧,不得怠慢。”
“是,”錢尚書記下。
“先生的長子去年外放出京,今年吏部考核後,你給他挑個離青州近點的地方,讓他能多回去看看,先生年紀大了,剩下的那幾個兒子又小,身邊沒個主事的總是不妥。”趙孟想了一下,又補充道。
錢尚書趕忙應下,心裡盤算著等今年年中考核後,就給傅雲官升一級,把他丟到青州附近的州郡,讓他回去伺候他爹去。
趙孟把摺子放在旁邊的匣子時,手一頓,又問道:“先生走時,可去見了什麼人?”
“只去見了田將軍一面,然後就走了。”
趙孟把匣子蓋上,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搖頭:“還以為他會去見行宮的那位,誰想到,果然還是聽話的孩子有人疼。”
錢尚書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行宮那邊,傅老會不會和田將軍說些什麼?”
“這個放心,”趙孟往後面一倚,冷笑道:“你當先生真不知道那位曾經幹過什麼,以前護著他,不過因為那是他一手帶大的,哪怕那位做了什麼錯事,先生心裡也會不自主的替他開脫,再加上那位慣會裝模作樣,先生就算懷疑,也還覺得他是好的,可如今田仲回來,當初那些事先生豈能不再想一遍,他那些手段,瞞的了別人,可瞞不過先生。先生去找田仲,不讓他防著那位就不錯了,豈會為他們牽橋搭線!”
錢尚書略微放下心,隨即又擔心道:“可如今田將軍失憶了,那邊一旦知曉,萬一有心算計,豈不是對朝廷不利。”
“不是萬一,而是一定,只要那位知道,豈會放過田仲這把刀。”趙孟淡淡的說。
“那臣要不要把這事壓一下?”
“沒用的,朕已經把田仲失憶的訊息壓了半年了,以田仲的性子,如今再想壓下去只怕也難了。”趙孟想到田仲自從進京就沒老實一下,不由頭疼,這家夥還真是仗著他現在不能動他就使勁的折騰,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失憶。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田仲雖然失憶,腦子卻沒壞,田家的人,可沒外人看的那麼耿直,那位覺得田家好哄,只怕還不知道當年戶部軍餉案背後的推手是誰吧!”
錢尚書猛然抬頭,看向趙孟:“當初那件事不是咱們,難道……”
趙孟笑了笑:“要沒有老信武侯默許,你當就憑那時失勢的咱們,真能搬倒當時的戶部尚書。”
“難怪當初事情鬧的如此大,臣還以為是大人故舊伸的援手,原來是老侯爺。”錢尚書恍然大悟。
“當初朕的父親一死,過了頭七,那位連諡號還都沒給,朝中誰看不出我趙家失勢了,再加上當初父親變法得罪的人那麼多,別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哪有什麼援手。”趙孟隨手拿起一個玉紙鎮,把玩著。
“可當初老侯爺為什麼突然幫咱?”
“大概是被那位的薄涼嚇到了,老侯爺當時也病了,看到先父身後事如此悽涼,他也有些兔死狐悲吧,不過他大概怎麼也沒想到,他暗中推朕做戶部尚書,原想是給他兒子留個對手,省得飛鳥盡良弓藏,卻沒想到朕奪了這天下,也不知道老侯爺泉下有知,會不會被朕氣的再死一次。”
錢尚書嘴角抽了抽,要成帝、老丞相、老侯爺真泉下有知,只怕恨不得從墓裡爬出來,掐死自己這些不孝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