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經問過母親,母親總是說,姥姥跟舅舅過日子,她們回去不方便,當時佳麗心裡還恨過舅舅,她想,如果姥姥不跟舅舅過,也許她會看見姥姥,現在看來,母親始終沒有釋懷當年的事情,否則也不會聽見山子說他的父親是金昌元,就精神崩潰,佳麗反過來又一想,母親當年的情況會不會跟自己現在的情況相同那,要是那樣,她更沒有理由阻止女兒的愛情,她應該成全女兒才對呀。
佳麗的腦子有點亂,她告訴父親,她想跟母親聊聊,父親提醒她,母親不願回憶往事,最好現在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不要再刺激她,可佳麗的想法,是年輕人的想法,她認為,不能直面過去,就永遠也走不出來,永遠走不出來,那她和山子的事情就會有始無終,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要趁熱打鐵,讓母親把心裡的疙瘩說出來,盡快的的排解開,不能背負著沉重的包袱過完後半輩子。
人都說,女兒的母親的小棉襖,這話一點不假,沒遇到問題的時候,還不顯眼,今天遇到了難解的疙瘩的時候,就顯示小棉襖的力量了,佳麗坐在了母親身邊,像個大人似的,撫摸著母親斑白的頭發,小聲的對母親說,她很想聽聽母親講述過去的故事。
佳麗的這句話,把母親說哭了,二十幾年了,她是頭一回有了想說出埋藏內心的秘密說出來的慾望,盡管她知道,回憶是痛苦的,甚至在感情上對丈夫是個傷害,但是,她不想揹著沉重的殼繼續生活,她要卸下這個背了二十幾年的殼。
母親告訴佳麗,當年也是這個年齡,她愛上了山子的大伯大虎,兩個人真心相愛,甚至都規劃好了婚後的生活,可是由於舅舅的緣故,致使山子的父親的腿落下了殘疾,兩個家族因此而斷了交情,當金家的家族知道了她和大虎的事情以後,百般阻止,大虎的父親被逼得吐了血,大虎也被逼得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她也差點尋了短見,最後,才無奈的嫁給了佳麗的父親。
佳麗到這會才體會到,剛才在飯桌上聽到山子的話時,母親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了,她抱著母親也哭了,沒想到,這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簡單快樂的母親,竟經歷了那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作為女兒,她心疼母親,也理解了母親,但說到她和山子的事情,她還是堅持,既然相愛就不要輕言放棄,她認為她有能力處理好兩個家庭的事情,母親勸說女兒,她當時也跟她的想法一樣,但結局確實這樣。
佳麗告訴母親,您那時候還是舊社會,沒有婚姻法做保證,現在時代不同了,有地方說理了,甭說家族,就是親爸親媽也沒有權利幹涉兒女的婚姻,看著很像當年的自己的女兒,母親無語了,她知道,也許女兒的說法是對的,爭取幸福是女兒的權利,她不想再幹涉兩個孩子的事情,即使遇到阻力,也應該由兩個孩子自己面對和解決,看到母親態度的轉變,佳麗抱著母親哭了,但這回是幸福的眼淚,是理解的眼淚。
山子坐在屋裡,心裡想著佳麗母女,山子的師父對山子說,看來你和佳麗的事情,是好事多磨,註定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山子對師父說,您可別嚇我,還八十一,就眼前這一難,我就快崩潰了,師父說,感情的事情,得來的容易,不是好事,只有歷經了坎坷,才知道更加珍惜,這個說法,山子同意,因為他正在經歷。
佳麗母親把積壓了二十幾年的往事說出來以後,心情好了許多,母女倆基本達成了共識,放手女兒,讓她和山子公開戀情,以後的問題由他們自己解決。
佳麗趕緊把母親的意見告訴了山子,山子聽了,高興的忘了師父還在屋裡,把佳麗抱起來親了一口,師父捂住眼睛說,他什麼也沒看見。
很快,佳麗家的屋頂修完了,臨走的前一天晚上,佳麗約山子來到了河灘,佳麗摟著山子的腰,緊緊地,好像一鬆開人就不見了,山子也是一樣,兩個人說了一會貼己話,最後還是把話題引到了,回家以後,如何跟父母提及兩個人的事情上,山子說,父母一向疼愛自己,會尊重他的選擇,而佳麗也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如果父親還是站在家族的立場上,提出反對意見,該怎麼辦,山子讓佳麗放心,他說,如果連這件事都解決不了,他就不是山子了。
聽了山子的話,佳麗更確信了她愛上的山子,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她佩服自己沒有看錯人,兩個人抱得更緊了,如果不是明天早上,山子要跟師父離開佳麗家,山子真想就這樣抱著佳麗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山子師徒收拾好了家夥,準備離開,佳麗的母親,把山子叫到了一邊,她小聲的叮囑山子,回家以後,要好好的跟父母說這事,萬一父親就是不開竅,就找大虎伯幫忙,因為,他最聽大虎的話,山子一個勁的點頭,佳麗走過來,問母親跟山子說了什麼,母親故作神秘的說,天機不可洩露,說了就不靈驗了,佳麗又追問山子,山子也只笑不答,佳麗假裝生氣的指著母親和山子說,還沒結婚,就和岳母串通一氣。
山子臨走時,回頭跟佳麗說了一句:
“你就在家等著好訊息吧。”
山子回到了家中,一向以山子為驕傲的父親昌元,準備了好了酒好菜款待兒子,母親也是眼睛一刻也不離開兒子,還不時的給兒子的碗裡夾菜,當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山子向父親說出了他有心上人的事情。
“好兒子,快跟爸爸說說,那個姑娘是哪的人?今年多大了?人長的俊不俊?”父親發出一連串的追問。
“您怎麼跟姑娘的母親問同樣的話。”山子說。
“當老家的都一樣,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找個般配的。”父親說。
“告訴您,姑娘叫佳麗,今年十八歲,就住在鄰村,人長的絕對漂亮。”山子回答。
“我就說嘛,我兒子要個頭有個頭,要長相有長相,能讓我兒子看上的姑娘,肯定也錯不了。”父親得意的說道。
“佳麗您不認識,提起佳麗的母親,您肯定認識。”山子不想繞圈子,單刀直入的說。
“佳麗的母親?我還認識,誰呀?”父親有點蒙。
“就是咱村韓家的姑奶奶,叫梅子。”山子說。
“什麼?你是說,佳麗的母親,就是韓三的妹妹梅子?”父親很是驚訝。
“對呀,就是她。”山子一邊回答一邊盯著父親的反應。
“我告訴你,山子,這樁婚事肯定不行,佳麗就是再好,咱也不能娶。”父親說。
“我就知道您會這樣說,那不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嗎?為什麼總是拿他說是那?”山子有點急躁。
“兒子,這可不是小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佳麗的舅舅韓三,跟咱家有解不開的恩怨,現在要我的兒子娶他的外甥女,那還不如殺了我那,再說,這事要是傳出去,還不讓村裡人笑掉大牙,你爸我現在,好歹也是個村助理,你總得給我留點顏面吧,聽我的,沒商量,這件事絕對不成。”父親說。
“爸,別的事可以聽您的,唯獨這件事不成,沒有道理嘛,您跟佳麗舅舅的恩怨,都過去二十幾年了,這個仇,您打算記到什麼時候,我實話告訴您,我和佳麗是真心相愛,任何人也拆散不了。”山子向父親表明了態度。
“我看你小子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還敢壞了規矩不成?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休想把佳麗娶進門。”父親氣急了放出了狠話。
“爸,您別不講理成嗎?咱爺倆放下佳麗的事不說,就說當年佳麗媽和大虎伯相愛的事,不就是因為您,金家長輩給他倆施加壓力,才被迫分手的,當年你們已經拆散了倆個相愛的人,現在您又用同樣的藉口,想拆散我和佳麗,您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您是解了氣了,佳麗媽被迫嫁給了不愛的裁縫,大虎伯拖到三十多歲才結婚,難道您還想看到我和佳麗有同樣的結局嗎?”山子開始質問父親。
“臭小子,這些話是梅子跟你說的?我把你養這麼大,我的話你不聽,反倒聽一個才見了幾面的外人的話,我看你小子是被梅子母女灌了迷魂湯了,我跟你說,不成就是不成,說什麼也沒有用。”父親說。
“爸,現在是新社會,婚姻自由,您不能總翻過去的舊賬,反正,該說的道理我都說了,我是非佳麗不娶,您看著辦吧!”山子跟父親說。
“好啊,教育起你父親來了,告訴你,你說的那些大道理在咱們家行不通,我是不會同意你娶冤家的外甥女做媳婦的,你叫我看著辦,我還叫你看著辦呢。”父親堅持自己的意見。
爺倆談崩了,好好的一頓飯不歡而散,山子料到父親會對他和佳麗的事是這種態度,但沒想到會如此激烈,山子心裡別扭,他想到了臨走時佳麗媽說的話,他去了大伯家。
山子來到大虎家,還沒等他開口,大伯就問山子,是不是又遇到難事了?山子反問大伯,自己還沒開口說話,大伯怎麼就猜到自己有難事了,大虎說,山子有事喜歡掛在臉上,看到愁容滿面的山子的臉,就能猜出八九不離十山子是有煩心事了,於是,就把父親反對她和梅子女兒相愛的事情說了。
聽完山子的訴說,大虎也是吃了一驚,難道這是命中註定,怎麼就這麼巧,人海茫茫的就讓山子和梅子的女兒相遇並相愛了,他自己已經錯過了當年和梅子的愛,他不能讓下一輩也錯過,心裡這樣想,但是他沒有說出來,他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煙,二十幾年了,梅子的名字,已經深深的埋在了大虎心底的最深處,不再提起,要說把梅子永遠的忘了,那是不客觀的。
畢竟梅子是他的初戀,但理智又不斷的提醒大虎,忘記梅子,既然給不了梅子幸福,就不要讓梅子陷入痛苦,更不要打擾梅子現在的生活。
記得又一次,在大虎和蘭珍還沒有認識之前,一個熟人,介紹大虎去梅子村裡的一戶人家做木活,當時,大虎興奮了好長時間,因為他終於能有機會能夠見到梅子,可就在他爽快的答應了人家以後不久,就突然意識到這樣做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