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不擇路的大虎倆人又跑到了澡堂子,可等他倆跑進去才發現,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大虎分析,很可能是聽到了鬼子來的訊息,澡堂子老闆跑了,大虎和大力商量,先在澡堂子躲避,等到天黑再想辦法溜回棺材鋪。
兩個人躲在澡堂子裡,沒過多久,就聽見鬼子在澡堂子外面‘嘰裡呱啦’的叫喚,大虎小聲的對大力說,鬼子早晚得搜到這裡,咱們不能在這坐以待斃,要找準機會離開這裡,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大虎認為,逃跑的時機到了,他和大力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澡堂子,見縣城的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大虎和大力拐進了一個小衚衕,這個小衚衕正好通往棺材鋪,正在大虎他們以為很快可以回去的時候,就見衚衕裡出現了兩個鬼子壓著兩個年輕人正往他們的方向走。
大力一聲‘跑’,大虎和大力飛快的跑了起來,鬼子朝著他們跑的方向開了兩槍,槍聲很快把周圍的鬼子吸引過來,大虎和大力倆人被趕來的鬼子包圍了,他們舉起槍託朝兩個人就打,兩個人被打的倒下了,見此情景,其中的一個鬼子過來,朝著打他們的鬼子‘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頓,打他們的鬼子住手了,然後押著他倆來到了貨場。
進了貨場以後,他們兩個才發現,這裡已經有幾十個中國人被押進來了,大部分還都是青壯年,在大虎他們進來的同時,鬼子還在不斷的往貨場裡面送人。
大虎小聲的詢問他身邊的一個小夥子,他是怎麼被抓進來的,小夥子告訴大虎,他家住在離縣城比較遠的地方,家裡開了間加工糧食的小作坊,由於加工的零件壞了,他準備到縣城的雜貨店來買,沒想到就遇到了鬼子,還沒等他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鬼子抓到這裡來了。
在小夥子身邊還站著一個歲數稍大的中年男人,他說,他家是農村的,家裡養的牛生病了,獸醫看了以後,給他開了方子,需要到縣城來抓藥,沒想到藥沒抓到,反倒被鬼子轉到這裡來了,還有一個乞丐,躺在橋洞下面,稀裡糊塗的就被抓了。
聽見大虎他們的議論,一個鬼子的翻譯說道:
“從今天起,你們就要大打日本帝國效力了,我可提醒你們,到了這裡,你們的命就不是你們自己的了,一切都要聽從皇軍的命令,如果你們做無謂的反抗,你們肯定走不出這個貨場,小命就沒了,還有,沒有皇軍的允許,不準你們私底下議論,總之,凡是皇軍不喜歡的事情,你們一樣也不能做,都聽明白了?”
“那你們讓我們去幹嗎,我們總應該知道吧?”大力問。
“這個也是皇軍不喜歡的事情,該你們知道的,到時候會告訴你們,沒有必要讓你們知道的,你們也不要打聽。”翻譯官說。
天漸漸的黑了,鬼子把貨場倉庫的大門開啟了,把貨場裡一百多人都趕進了倉庫,白天的時候還不顯眼,到了黑天,倉庫裡真是漆黑一片,人們向一群被趕進圈裡的羊,摸著黑前行,大虎和大力倆人找了個犄角蹲了下來。
看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倉庫,大虎百感交集,這個倉庫,大虎來過無數次,都是為了棺材鋪的生意而來的,然而,同樣是這間倉庫,他卻成了鬼子的俘虜,更可怕的是,這種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一站,人就是這樣,當他不知道結局的時候,恐懼感就伴隨而來。
大力就是這樣,在來貨場的路上,他和大虎還在談論著自己馬上要做父親的喜悅,現在卻有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家人和未出生的骨肉,當希望快要破滅的時候,人的絕望情緒是難與控制的,大力蹲在地上,大聲的痛哭起來,大虎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力這麼動情,他在一旁不停的安慰著大力,但似乎一點也不湊效。
在封閉的漆黑的倉庫裡,人的負面情緒是很容易被感染的,大力的蒼涼的哭聲,把其他人的情緒也帶動起來了,他們也開始發洩,有的喊叫,有的踹門,有的哭鬧,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其中有幾個沖動的年輕人,從地上撿起來幾根鐵棍子,沖著倉庫的大門一邊砸一邊喊: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由於是夜裡,這喊聲就顯得很大,驚動了看押的鬼子,他們沖著倉庫‘嘰裡呱啦’的喊了一通,沒人聽得懂他們喊得是什麼,幾個年輕人在沉默了幾分鐘之後,又開始砸門,估計剛才鬼子說的話裡有警告的內容,現在他們就不給機會了。
只聽見子彈打到大門的聲音,接著就聽見倉庫裡有人爹媽亂叫起來,原來靠近大門的幾個人,被剛才鬼子的機槍射中了,其中兩個人當場就死亡了,有兩個人分別被射中了腿和肚子,倉庫裡暫時沒有了聲音,大虎摸著黑來到了受傷的人的跟前,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撕成了布條,給兩個傷者包紮,其中被打傷肚子的人,血不是往外流而是往外湧,大虎的布條根本止不住,那個人沒有一會就躺在地上不動彈了。
這個時候,大力也停止了痛哭,他跟大虎說,反正他得想辦法離開這裡,大虎也嚴肅的告訴他,剛才死了三個人,就是鬼子給他們的警告,不能再冒失的行動,不是不能逃走,但要從長計議,否則,就會被鬼子殺害,永遠的離開了家人,看不到孩子。
為了阻止鬼子繼續朝倉庫射擊,大虎小聲的對倉庫裡的人說:
“從現在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既然咱們被鬼子抓到了這裡,就不要輕易的拿咱們的命,跟鬼子開玩笑,咱們大家都不要慌張,要養足精神,看鬼子下一步要採取什麼行動。”
“能採取什麼行動?就是要咱們的命唄。”黑暗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鬼子想要咱們的命很容易,因為他們手裡有槍,可是咱們赤手空拳,一旦動起手來,咱們的犧牲最大,要想跟他們鬥,就得保住咱這條命,命是咱們的資本,留著這條命,咱們才能跟鬼子鬥,咱們才有可能跟家人團聚。”大虎接著說。
大虎的話,觸動了大家的心,倉庫裡的人們安靜了下來。
後半夜,寒風不斷的往倉庫裡進湧,大家身上單薄的衣服難以抵禦寒風,再加上一天都沒有吃飯,其中一個瘦弱的孩子又餓又冷直打哆嗦,大虎把瘦弱的男孩拉到自己身邊,讓男孩緊緊靠著自己的身體。
一夜的煎熬總算盼到了天亮,鬼子把倉庫的大門開啟了一條縫,一個鬼子把一桶白菜湯放進了倉庫,又關上了大門。
見到有熱湯送進來,現場的秩序瞬間亂成了一鍋粥,有幾個身強力壯的人,沖向菜湯桶,他們拿起桶就往嘴裡倒,全然不顧其他人的感受,桶裡的熱湯是喝一半撒一半,一會兒就沒了。
沒有喝上湯的人,則沮喪的蹲在地上,大虎本來還想對那幾個人說點什麼,但還是忍住了,不想說的原因是,昨天晚上,就是因為有的人不控制自己的情緒,導致鬼子開槍,讓挨著門站著的幾個人死的死傷的傷,這血的代價並沒有喚醒大家,熱湯一進來,有的人就又開始不管不顧,大虎不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
早上菜湯的事件剛剛過去,中午、下午,同樣的事件又出現了兩次,這讓大虎有點沉不住氣了,他認為,都是成年人了,應該分清是非對錯,不能只為了自己,而不顧他人的感受,大虎朝那幾個人走過去,用平和的語氣對他們說:
“這幾位兄弟,我知道你們一定是又餓又冷的,所以見到湯來了,你們就有點急了,這我都能理解,可是你們看,倉庫裡關押著這麼多的人,他們有的連一口湯也沒有喝上,而你們幾個卻灌了個水飽,咱們大家都是被鬼子抓進來的,都是患難的兄弟,既然是兄弟,咱們就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相互的照顧,這樣才能度過眼下的難關,你們說,我說的是不是這麼個理呀。”
“你少跟我們白活,你是誰我們都不知道,還想教訓我們,實話告訴你,我們哥幾個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今天喝飽了,明天是死是活還不知道,還管那麼多。”其中一個說道。
“那你們的意思就是,不管大家的死活了?”大力站出來質疑。
“弱肉強食,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你要是有本事,可以跟我們搶啊,就怕你搶不過我們。”其中一人說道。
“我是搶不過你們,因為我們有臉有皮。”大力回擊道。
“你說誰沒臉沒皮?你再說一遍。”喝飽湯的人不依不饒起來。
“大力,坐下,咱們被鬼子抓進來就夠倒黴的了,現在自己還跟自己人打,這不叫本事。”大虎一語雙關的說。
看到那幾個人很難說通道理,大虎勸說完了大力,又回到了男孩身邊,接著,倉庫的大門又一次被開啟了一道縫,這次鬼子又送進來好幾十個中國人。
大虎估算了一下,現在倉庫裡已經有將近二百人左右了,倉庫的容納面積有限,原來彼此之間還有一些空間,大家還能相安無事,現在基本上是人挨人的蹲著,難免會有不小心碰到的現象發生,這不,新來的一個人不小心,踩住了‘喝飽湯’中其中一個人的腳,‘喝飽湯’的那個人,朝著新來的人就是一腳,新來的人也不示弱,又給了‘喝飽湯’那人一腳,兩個人你一腳我一腳的就扭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