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孫子,早早的夭折而回天無術,這成了金老爺子的內傷,每每想起,他的心都像被刀割了一樣的痛,再加上年事已高,總擔心等不到孫子出生,自己倒先去閻王爺那報到了,這可不是一般的絕望啊,哪知,就在老爺子絕望的時候,他得到了天大的喜訊,孫子又降生了。
這個喜訊,就像是給金老爺子打了一針興奮劑,他頓覺得渾身上下血脈暢通,腦子也清楚多了,腿腳也利索了,他要大擺酒席為孫子慶生,他要讓全村的人陪著他高興一把。
山村的夜晚實在太靜,就連樹葉被風刮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得真真的,此時,金光正和媳婦正圍著新出生的兒子稀罕的不錯眼珠的看著,沒有一絲睡意。
金光正的媳婦,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身體明顯的虛弱,下體的刀口撕裂的疼,可老天爺眷顧這個女人,讓她的奶水非常足,小家夥吃足了媽媽的奶後睡的格外香甜。
看著眼前的兒子,身為母親,金光正媳婦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前兩個兒子,臉上掠過一絲憂傷,媳婦的變化,金光正看在了眼裡,他開導媳婦,坐月子的人不能想悲傷的事情,對大人和孩子都不好,聽了丈夫的話,媳婦忍不住倒在了丈夫的懷裡,對媳婦而言,此時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的,依偎在丈夫的懷裡,感受到來自丈夫無聲的寬厚的溫暖的愛比什麼都管用。
金光正摟著媳婦,也是思緒萬千,這些年,家裡大大小小出現了幾次變故,不要說是個當母親的,就是自己這個男人也很難接受,更何況,自己的媳婦還要面對公婆,面對街坊鄰居的議論,她的壓力可想而知,自己身為一家之主,要疼惜眼前的這個女人,盡到做丈夫的本分,不能再讓媳婦受半點委屈。
想到這裡,金光正情不自禁的把媳婦摟進了被窩裡,並用手不停的撫摸著媳婦的身體安慰著,金光正這無聲的慰藉,給了媳婦莫大的滿足,下體的傷痛好像也沒有剛才那麼疼了,小兩口不約而同的吹滅了油燈。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金老爺子卻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幹躺著難受,他索性坐起來,把放在炕桌上裝煙葉的陶罐子拽到了身旁,他從罐子裡面抓了一把碎煙葉,用手碾了碾放進了煙袋鍋裡,靠近油燈點著了,大口的抽了起來,當抽到第三袋的時候,刺鼻的煙味還是把熟睡的老伴嗆醒了:
“我說你這個死老頭子,不睡覺折騰個啥?這孫子出生了,就把你高興成這樣?還跟煙叫上勁了!”
“有了孫子我當然高興了,可是高興過後,我這心裡總覺著有點不踏實,我也跟自己說,凡事不能往壞處想,可是你說,咱那前倆孫子…”
“呸、呸、呸,快收回你這不吉利的話,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就是愛胡思亂想。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行了,可不能當著兒子和媳婦的面說,要是讓他們聽到不知道有多傷心那!”
“我哪能當著孩子們的面說呀,我是不願意胡思亂想,可不知怎的就是心理不踏實,老婆子你說,咱家的風水是不是不好啊?我琢磨著,要不請個風水先生到咱家來看看?真要是咱家的風水不好,咱讓風水先生給咱家拆拆招,興許能避過災難,保佑咱家的孫子,健健康康的長大,你說我這想法靠不靠譜啊?”
“你這話倒提醒我了,你還記不記得,前年咱隔壁家的李老憨家的大兒子,突然就瘋瘋癲癲的到處亂跑,他家人怕他跑丟了,沒日沒夜的看著他,為了給他治病,李老憨請了好幾個郎中都沒頂事,最後沒轍了,請了個‘半仙’,‘半仙’在他們家,折騰了兩天,還別說真就把孩子的瘋病給治好了,這老話講‘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倒是同意你的想法,保不齊就靈驗那。”
“老婆子,咱們不請是不請,要請就請個口碑好的,算的準的,這可是關乎到咱老金家傳宗接代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這回你得捨得花銀子,我明天就去外面打聽一下,找個靈驗的先生來咱家看風水。”
“我看你呀,別像個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要我說,你明天先到孩子他舅舅家一趟,他家畢竟離縣城近些,認識的人也多,讓他幫你請個好的風水先生把握大點,還是自家人好用也放心。”
“老婆子,幸虧你提醒,我怎麼把他舅這茬給忘了,都是急的,行,就按你說的,明天一早我就去他舅家,如果能順利的找著風水先生,我在他舅家住一晚上,第二天我就帶著風水先生回來,對了,你也好久沒有見到孩子他舅了,要不我讓他舅跟著一塊來家,你就在家準備好酒菜,再殺只雞,等著我們回來。”
“行,就按你說的辦,不過老頭子,你說這事用不用跟咱兒子打個招呼呀?”
“我看不用,咱兒媳婦坐月子,身邊不能沒人,還是讓咱兒子踏踏實實的照顧媳婦跟咱孫子,等大仙看完風水,咱再告訴他們也不晚。”
說幹就幹,第二天,天還沒亮,金老爺子就動身去了大舅哥家。
二十裡路聽起來就挺長的,換個腿腳利索的小夥子,估算著至少也得走上幾個鐘頭,更何況是年逾古稀的金老爺子,而且走的還是布滿荊棘的羊腸小道,吃力程度可想而知,但金老爺子根本沒把這些困難放在眼裡,在他心裡,這點苦與延續金家的香火、確保子孫平安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經過幾個小時的路程,中午時分,金老爺子終於趕到了大舅哥家。
面對好久不見的妹夫的突然造訪,大舅哥還誤以為是自家的妹子出了什麼狀況,趕緊讓妹夫說說妹妹的情況,金老爺子見大舅哥誤會了,就把自家添了孫子,請風水先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大舅哥一聽說是為了孫子的事情坐不住了,他告訴金老爺子,自己住的村子裡就有一位祖傳的姓姚的風水先生,他的名號早就傳遍了方圓百裡,據說還是非常靈驗的,他讓妹夫吃完飯,跟他一起去姚先生家,金老爺子聽說村裡就有先生,更是等不及了,吃不吃飯的早就放到一邊去了,他讓大舅哥馬上帶他過去。
大舅哥對妹夫的脾氣那是瞭如指掌,如果現在不帶他去,這一宿誰都甭想消停,大舅哥帶著妹夫趕往了離自家不算遠的姚先生家。
姚先生聽了金老爺子的請求,倒也沒推辭,一口答應下來,雙方談好了價錢,約定第二天一早跟著金老爺子看風水,回到了大舅哥家,金老爺子才覺得肚子餓的‘咕嚕,咕嚕’直叫,兩個人把中午的剩菜端上桌,又各倒了一杯酒,算是弄個酒足飯飽,席間,大舅哥答應要跟隨妹夫一塊回家,順便看望妹妹和新出生的孫子,老哥倆閑聊了一陣後,金老爺子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一行三人趕了幾個小時的山路,終於回到了家裡。
像一般見過的風水先生一樣,姚先生有點發紅的鼻頭上,架著一副舊的不能再舊的眼鏡,像是隨時都能從鼻樑上掉下來似的,眼鏡背後的眼睛似睜非睜,顯得深不可測,他來到金老爺子的院子中央,把所有房屋院落仔細的觀察了一遍,好像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看了很久以後,姚先生的眼睛才微微睜開,也同時開了金口:
“你們金家的祖墳,落在何處啊?能否帶我前去看看?”
“祖墳?就在不遠處的山上,我馬上帶您去看。”金老爺子趕忙回話。
金家的祖墳就在離家不遠的南山坡上,金老爺子很快就把姚先生帶到了自家的祖墳。
姚先生在祖墳四周轉了好幾圈,只是不漏聲色的看,姚先生是圍著祖墳看,金老爺子是盯著姚先生的表情看,金老爺子發現,姚先生的表情越轉越凝重,還不時的嘆幾口氣,這讓金老爺子的心沒譜了,莫非是。。。,金老爺子不敢想下去了。
過了好大一會,姚先生才跟金老爺子道出了他所看到的東西。
金老爺子聽了姚先生的話,雖然面帶難色,但還是不住的點頭。
看完祖墳,金老爺子和姚先生又回到了家裡,一頓好酒好菜招待過後,姚先生拿著大把的賞錢和大舅哥一同走了。
“老頭子,這酒也喝了,飯也吃了,錢也給足了,姚先生到底說出什麼道道來了?”金老爺子的老伴憋不住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