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從來沒有想過, 有朝一日, 富饒溫潤的臨安, 也會陷入戰亂的侵襲。
好在託了沈呈的福,沈園倒是一直平安,她與明月待在其中,勉強躲過了戰亂。
然而烽火連三月,人雖是平安的, 但心中有諸多牽掛,卻無法與外界聯系, 她著實備受煎熬。
但時間總是不等人, 任誰正在悲歡離合, 眼看著天氣一天涼過一天, 園中花木紛紛凋敝,冬天即將再次到來。
現如今形式未明, 沒了祖母與伯父在,原來的侯府也並不再保險,為了不連累沈家,她沒敢聯系侯府, 並不能確切知道, 祖母他們現在在京城如何,更不無從得知慕容嘯如今身在何處。
就這麼勉強的一天熬過一天, 終於有一日,主僕倆從沈園下人們口中得到了一些侯府的訊息。
確切的來說,這訊息是關乎侯府三房的。
城中人大多都曉得, 早在戰亂之前,孟侯爺遷入京城之後,便與三房分了家,起初沒了大房支撐,三房很不滿意,三夫人大大哭鬧了一通,甚至跑到已經出嫁的兩位侄女兒家去說理。
可無奈侄女兒們都已經出嫁,做不了孃家的主,且孟侯爺與孟老夫人遠在京城,便是三夫人再鬧,也是看不見的,事情終於還是成了定局。
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分家事成之後,孟三老爺居然轉頭就納了房妾,還認了個小奶娃兒做兒子,這下孟三夫人又傻了眼,可家已經分,因著上回鬧得難看,兩個侄女兒也再不願管他們一家的閑事,三夫人哭鬧一陣後,只好認了命。
於是乎,現如今的孟三老爺,一妻一妾,兩子一女,享盡了齊人之福,至於家中情形究竟如何,外人便不得而知,只留下了無盡的想象空間,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只是這些事,玲瓏早就知曉,當時除過嘆息一聲,也無過多感想,而現如今的這個訊息,卻並非還是三房的笑話了。
原來她的那位三妹妹孟芷心,於幾個月前入宮做了娘娘,還是皇帝親封的貴人。
而且這位孟貴人還頗得盛寵,喏,現如今得了皇帝的恩旨,要將臨安的爹孃接到京城去了……
孟貴人……
明月聽完,掩下最初的震驚,待四下無人,才跟玲瓏咂嘴感嘆,“小姐,四姑娘居然當了娘娘,您瞧,封號跟您當初還是一樣的……”
玲瓏也實在想象不到,原來自己的四妹妹竟會有這樣的命運,驚訝之下,凝眉道,“以祖母的為人,斷不會將她往皇帝跟前送,那麼,她到底是怎麼入宮的?”
明月也覺得奇怪,道,“是啊,現在也還沒到選妃的時候呢,四姑娘怎麼會忽然被封了娘娘呢?”
兩人不在當日現場,自然想象不到那是怎樣一番情形,琢磨了一番,實在想不到,便只好暫時作罷,只是此時,明月卻忽然想到了一件極為要緊的事,忙問道,“小姐,現如今四姑娘就在宮中,您說,她會不會洩露您的事?”
玲瓏一頓,想了想,凝眉道,“她該不會這麼蠢吧,一旦出賣了我,她作為親屬,根本沒有好果子吃啊!”
畢竟這其中的厲害,上一回在月老廟裡,她就已經對孟芷心說清楚了,且看後來的表現,孟芷心該是知道利害的,現如今她既然能“頗得盛寵”,應該不至於沒腦子的吧。
說來也是,後宮那種地方,但凡稍稍掉以輕心,便會碾壓的骨頭渣都不留,四姑娘既然能得寵這麼久,且連父母都要接到京城去,應該也有些心眼的。
明月便點了點頭,又嘆道,“小姐可還記得,想當初老夫人他們要進京,三夫人和四姑娘鬧得那一出?現如今看來,彷彿一切自有天意似的,四姑娘終於飛黃騰達了,三夫人也總算是達成心願了。”
玲瓏聞言淡淡笑了一下,“的確,她們一心攀龍附鳳,想當初看中了藩王世子,現在可倒更好,繞了一圈,索性當上了娘娘……”
說到這裡,語聲忽然一頓,她凝眉看向明月,問道,“月兒,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四丫頭封妃是幾個月之前的事,現如今又要召她爹孃進京,可見宮中的皇帝依然是慕容摯……那,那慕容嘯呢?他在哪兒?先前連臨安也戰亂,越王府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現在究竟在哪兒了?”
越說越緊張,她心間忽然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去年他與祖母立下的一年之約已經到了,他不是個會失信的人,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自與他上次分別,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他現如今究竟在哪兒?
聽她此言,明月也意識到了不對,臨安一直在越王府的庇佑之下,安穩富足,可前段時間,卻持續戰亂,平民足不出戶,根本不敢上街,當時她便模糊的聽說,這是朝廷在跟越王府打,可現如今戰亂已經平息,到底是誰贏了?
為什麼世子還沒有成功?
眼見她面色蒼白,明月趕忙安慰道,“主子別急,奴婢這就去問問,咱們現如今在郊區,訊息自是不太靈便,若沈家沒人知道,奴婢就去外頭打聽……”
“好好,你快去。”玲瓏趕緊應下,心間無比焦灼。
然而艱難等待半天,終於見到明月回來的時候,玲瓏卻見,她也是面色蒼白,一臉的焦急模樣,心間登時一沉,她試著問道,“怎麼了?”
明月猶豫再三,終於艱難開口,“小姐,沈家沒人知道,我去了城裡,才發現,原來臨安已經被朝廷接管,街上人都說,世子起兵造反,卻被朝廷鎮壓,已經,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