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了上回的事後,沈家姐弟已經許久沒登門, , 故而此時一聽是他們來, 眾人都免不了一臉驚訝。
沈呈與玲瓏婚事沒成,原因眾人早就知曉,當時便紛紛對這沈呈好一通譴責。
只是沒想到, 他們居然還有臉再來。
二姐姐蕙心詫異道,“這人,怎麼還好意思來啊?”
大姐姐蘭心道, “就是,他這是又打了什麼好主意了?呵, 他倒是想得美, 這種人, 誰嫁給他誰倒黴!”
蕙心點了點頭, “幸虧妹妹發現的早, 不然這陣子都要去當冤大頭了!依我看啊, 祖母還是別見了,誰要給他們面子的。”
相較於當事人玲瓏自己, 兩位姐姐似乎氣性更大,事兒都過去兩個多月了,此時提及,還難免義憤填膺。
聽見蕙心後頭這句,張氏卻趕緊嗔道,“人家是來拜見你們祖母的, 一切自有老太太做主,你們兩個休得胡言。”
兩姐妹便不說話了,一同去看祖母。
孟老太太卻朝一直未語的玲瓏投來目光,問道,“丫頭,依你看,我要不要見?”
玲瓏沒想到祖母會來問她,不由得一愣,而後卻淡笑道,“我是我,您是您,他們跟我,和他們同您是兩碼事,您要願意見就見,不必顧忌我,我沒什麼的。”
她確實沒什麼,那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反正兩廂無礙,井水不犯河水。
她現在有慕容嘯,而沈呈,頂多算個熟人罷了。
她自是出自真心,老太太看在眼裡,正欲頜首,忽聽一旁的四姑娘芷心開口道,“姐姐說的極是,事情既已過去,此時如若祖母不見,倒顯得我們好像還很在意他們似的。”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然從四姑娘口中說出,卻更叫眾人意外。
孟芷心現如今的表現,簡直與從前判若兩人啊!
連孟老太太也點了點頭,道,“四丫頭這話倒是不錯,既如此,那我就見見吧,你們先各自回了,等晌午過來一同吃頓飯。”
人年紀大了,就喜歡見兒孫齊聚的場面,眾人自然都應下,便一同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張氏拉著兩個女兒回去說私房話,玲瓏與芷心也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餘下老太太理理衣衫,對報信的婆子發話說,“叫他們過來吧。”
婆子應聲前去,不多會兒,就見沈家姐弟倆到了眼前。
孟老太太在堂上端坐,面上不似從前那般和緩,姐弟二人瞧過一眼,心下愈發沉甸甸,恭恭敬敬的垂首行禮,“給老夫人請安了。”
自打得知孟老太太便是當年救命恩人,往後每次逢年過節,沈家人必定來探望,因此今次其實稱不上突兀,況且已經見到了人,想來也不是沒有餘地,沈氏眼見老太太微微頜首,心裡稍稍松緩,壯著膽子笑問道,“上次一別,也有幾個月了,老夫人身體可還好?”
孟老太太淡聲答說,“勞你們姐弟惦念,老身還好,今次二位為何而來?”
這回應客氣中透著疏離,明顯不若從前了。
沈氏何等聰明的人,又如何聽不出來?面上的笑當即僵了僵,稍緩一下,又趕忙道,“我們姐弟有日子沒來看望您了,眼看就快要過年,想著等開年府上一定忙碌,不若現在過來的好,便從紹興帶了些特産,聊表心意。”
孟老太太卻淡笑一下,“二位有心了,心意我已收到,東西就不必了,家裡什麼都有,你們留著自己用罷。”
往常沈家姐弟來送東西,例如絲鍛老酒青蟹一類,老太太從不曾駁他們面子,今次如此拒絕,隔閡已然十分明顯。
沈氏頓了頓,只好再不迂迴,直言道,“說來上回的事,是我們做得不對,一直也沒能來同您請個罪,還望您大人有大量,莫再怪罪了。”
說來說去的,終於有了一句像樣的話。
孟老太太心間嘆了嘆,本欲替玲瓏說幾句,然思及玲瓏的心根本沒在這沈呈身上,便道,“你們這話嚴重了,不瞞你們,阿茹都已經放下了,老身又怪罪個什麼勁?”
哪知話到此,一旁的沈呈卻終於扛不住,朝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道,“此事罪魁禍首都是我,是我辜負老夫人與表姑孃的厚望,雖幾番想來登門道歉,但自知沒臉,才生生拖到現在……今日鬥膽站在老夫人面前,任憑老夫人責罰。”
好啊,他終於來認錯了。
孟老太太斂去面上笑意,道,“你既有此言,那正好,老身便與你說道說道。關於那件事,你的確是過分,結親嘛,本都是兩廂情願的事,你既然不喜歡我那侄孫女兒,心裡頭又有別人,何苦在我面前表忠心,要娶她回去?我們阿茹不過是從前遇人不淑,加上造化弄人,才耽誤了幾年,但她並不愁嫁,並非上趕著要你娶她!”
“我們寧願她再等等,尋個情投意合的好好過日子,也比被人當假花供著強,沈呈,莫怪老身今次話重,你設身處地的想想,這要換成是你,你可願意?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此番,委實自私了些!”
堂中立著的人早已是面紅耳赤,還好,他還一字一句的聽著,並未插嘴。
待老太太說完,他又滿是羞愧的答道,“老夫人說的是,是我自私貪婪,配不上表姑娘,也枉顧您的信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孟老太太抬手道,“罷了罷了,即已經過去,也沒必要說這麼多了,你們無緣,往後各自過好日子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