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她卻忽然思索起來, 甚至還緊著眉間, 似在憂慮什麼, 慕容嘯看在眼中, 忍不住問道,“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玲瓏回神, 怔怔看著眼前人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 心裡頭存著的疑問便要脫口而出。
可最終,她卻是什麼都沒說,隨口敷衍說, “沒什麼……”
罷了, 正所謂人各有志, 她現在與他什麼關系?豈能探問這麼直接的問題,遂放棄了要問他的打算。
眼見她不願明說,慕容嘯自己想了想, 再度開解道,“古往今來, 朝代更疊, 乃是多方面因素促成, 就如現今,朝廷腐朽,自有勁風摧之, 倘若抵擋不住,只能是慕容傾自己的原因,病不關你的事。”
玲瓏點了點頭,“其實兵家大事,我也不懂,再怎麼想,也不過杞人憂天罷了。”
說著她壓下那絲隱憂,故作輕松的問道,“你可吃飽了?我瞧你似乎清減了一些,可是近來太辛苦?若還想吃,我再為你做一些。”
慕容嘯被問的一怔,隨後心間漫起喜悅,連他清減都看出來了,可見她果真心裡有他,一直在惦念他呢!
可他哪裡捨得她勞累,忙搖頭道,“我已經飽了,你不必辛苦。”
見她點頭,他咳了咳,稍顯鄭重的道,“我今次來,其實還有一事。我打算登門,向勇毅侯府提親。”
卻見她微有一愣,“提親?你要娶誰?”
他被逗笑了,“自然是你。”
她卻驚訝問道,“可是,可是你父王同意了嗎?”
他微笑點頭,“自然。”
玲瓏緊緊凝眉,直覺不可思議,“怎麼可能?你莫非沒告訴他我的身份?越王爺怎麼會同意的?”
他依然微笑,安撫一臉驚訝的她,“我只是告訴父王你是勇毅侯府的表姑娘,過去的事既然已經過去,便沒有重提的必要。”
玲瓏明白了,原來他跟他父王說的是自己的新身份……
也是,別說那是堂堂親王,就算一般人家,誰能有膽接受得了她過去的身份?可……這也還是很不可思議啊,她瞪大了眼睛問他,“可就算如此,我一個無父無母,千裡迢迢投奔親戚的孤女,你父王能同意我做世子妃?”
他的笑容不露異樣,“自然,父王他深明大義,並不在乎那些無謂的身外之物。”
玲瓏驚呆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頓時對英明神武的越王爺更加崇敬了些。
然而崇敬歸崇敬,她緩了緩後,卻依然道,“此事不妥,你莫要去侯府。”
慕容嘯的笑意一時凝在臉上,急問道,“為何?”
她咳了咳道,“我們不是一路人,你乃天潢貴胄,註定要成大事的,可我……我胸無大志,目光短淺,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這並不矛盾。”
她話未說完,便聽他搶道,“我們成了親,你依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再說,我的大事,豈不正是為了保你的安穩?你放心,你日常若想繼續做東家開鋪子,我也絕不會阻攔,你與我在一起,仍可以是自由的,我絕對不會將你圈在王府中。”
這話當然極有誠意,且他也絕非出爾反爾之人,然而盡管如此,仍見她在搖頭,“你堂堂世子,何須委屈自己?我們真的不合適,你還是莫要浪費時間了……”
她說話的時候,視線全在桌面上,並不看他,似在躲避什麼,慕容嘯看在眼中,頓了頓,放下方才的急切,試著緩聲道,“我能感覺到你在關心我惦念我,我知你心裡也是有我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躲避?你在害怕什麼,顧慮什麼,大可告訴我,我們一同面對,好嗎?”
玲瓏眉間微動,半晌,卻仍是搖了搖頭,“你或許是誤會了,我只是怕有朝一日,眼見山河不穩生靈塗炭,想到自己是罪人,心裡難安,所以一直想想勸你三思……方才聽你之言,既然這是大勢所趨,你也自有籌謀,我便放心了。其他的我並沒有多想,你千萬不要誤會。”
話說完,面前一片沉默,她依然目光低垂,並不看他。
寂靜之中,心彷彿被什麼攥了起來,時間一點點過去,許久,她終於聽見他出聲,問自己道,“真的?你沒有騙我?你心裡真的沒有我?”
玲瓏咬了咬牙,點頭說是,“你來看我,還帶了這麼名貴的禮物,我心中非常感激,但從沒有生出過旁的心思。”
話說出口,又迎來一陣沉默。
她終于禁不住心間煎熬,試著抬眼望去,觸碰到那雙深沉的眸子,心間一下被燙的生疼,又慌忙躲避開來。
他問,“你真的就這麼不想嫁我?”
她看向窗外沉重的夜色,咬唇點頭,“是,所以你實在不必浪費時間。”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我懂了。”
欲罷起身,似要離開,踏出一步,卻又回頭看她,“我或許不會再來打擾,你可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心間殘存一絲希望,他緊緊盯著她,幻想能聽到她說出反悔的話。
終於見她朱唇開啟,然而卻是道,“謝謝你的禮物,祝你早日功成,還有,望你一定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