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宅院格局緊湊,並沒走幾步,玲瓏就到了那家門前,此時,院中那幾人仍在熱絡的交談著,她看見那女子目露欣喜,叫婆子快去倒茶,而沈呈,則將手中大包小包一一交給那女子,還特意從袖中拿了個麵人兒,溺愛的遞給那孩童,小孩子當即高興起來,眉開眼笑,而沈呈,則一臉溺愛的瞧著……
嘖嘖,好一副天倫之樂的溫馨畫面!玲瓏面無表情的瞧了瞧門,聽見動靜,尚立在院中的沈呈抬頭,終於看見了她。
沈呈一下怔住,許久,才起身道,“衛姑娘……”
玲瓏坦蕩的點了點頭,“是我。真巧啊,居然在這碰上了。”
眼見沈呈面上又是意外又是懷疑,一時不知說什麼,她索性主動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此時,回屋放東西的女子聽見了動靜,又從屋裡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稍大些的女孩,也是瘦瘦的身板。
玲瓏一愣,還有一個?
那女子很是意外她的出現,不解的看向沈呈,問道,“這位是……”
而沈呈面上神色複雜,看了看那母子幾個,又轉過目光來,須臾,終於向玲瓏道,“當然,請進。”
玲瓏於是抬腳邁了進去。
進來之後,簡單環顧一圈,見各種生活用具齊全,煙火氣十足,看來這母子三個已經居住了很久的樣子,玲瓏心間暗自嘆了口氣,望向沈呈,問道,“這幾位是誰,可以給我介紹一下嗎?”
而那母子三人,連同端了茶水過來的婆子也一臉不解的看向玲瓏。
這般情景,料想再也躲不過去了,沈呈沉默一會兒,終於開口,同玲瓏說,“這是櫻娘。”
玲瓏沖那女子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兩個一臉戒備瞧著自己的孩子,問沈呈,“那,這是你的孩子們?”
沈呈頓了頓,卻沒有立刻回答。
倒是那叫櫻孃的女子似乎已經明白了過來,搶在沈呈面前,搖頭道,“不,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
而沈呈,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什麼也沒說。
到了這份上,還有什麼隱瞞的必要?玲瓏直覺失望,嗤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沈相公,不瞞你說,我剛才已經聽見這孩子叫你嗲嗲了,你還想騙誰?”
這話一出,只見沈呈眉間一皺,而那櫻娘卻急的跟什麼似的,又來向玲瓏解釋,“這位姑娘你誤會了,這兩個孩子確實不是他的,是我的,我那個死了的男人的,是我平日裡沒教好,才由得他亂叫,你別誤會,真不是他的!”
“什麼?”玲瓏一愣,“你男人,死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女子不是沈呈的外室?
那女子似乎一下被勾起了傷心事,紅著眼睛,點了點頭,正要解釋,忽被沈呈一攔,“我來說罷。”
他看向玲瓏,道,“我來說。”
語罷稍稍頓了頓,便開口道,“她叫櫻娘,紹興人士,是我的舊識。我們兩家曾經交好,父母甚至一度為我們定下娃娃親,只是後來我年少無知,勿入歧途,一度沉淪賭海,甚至險些闖下大禍。他爹孃見我如此不爭氣,才將她嫁與他人……”
“但她一直顧念舊情,在我窮困無助時,揹著爹孃,多次對我施以援手,只嘆我那時泥足深陷,枉顧她的一番苦心,最終,致使兩人失之交臂。”
話到此,那櫻娘已經開始抽泣。
沈呈望了一眼,目中全是愧疚與疼惜之情,但念在玲瓏就立在眼前,終於沒上前安撫,又道,“後來幸得孟家老夫人相助,使我免遭劫難,也終於叫我幡然醒悟,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這些年一心撲在家業上,辛苦經營,才終於重又活的像個人樣……就在幾年前,我得知櫻娘夫君亡故,她婆家人欺她孤兒寡母,將她趕出家門……我幾番打聽尋找,才終於將她母子三人找到。”
“在我最狼狽之際,她對我不離不棄,我如今又怎能看她母子三人流落街頭?更何況阿晟天生體弱,我多番考量,為了方便叫阿晟瞧大夫,想辦法在臨安置辦了這套宅院,將她們母子安頓下來。曾經是我混賬,才致使她落得今日這般局面,我若隻眼睜睜看著不管,這一生良心恐再難安。”
話音落下,沈呈重又沉默,櫻娘已是泣不成聲。
稍高些的女兒見狀,忙給娘親遞帕子抹眼淚,而那個瘦小的男孩阿晟則緊緊抱著她的腿,乍看之下,真是悽苦無助的母子三人,無不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