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這麼認真的看人家姑娘,莫不是情竇初開了?
身為忠僕,宋賀心間一時百感交集,他陪著世子長大,這還是頭一次見世子對姑娘這麼感興趣,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世子他很快可以成家,接手王府重擔了?
世子這幾年日益沉穩持重,想來,現如今就算王爺不能痊癒如初,越王府倚靠世子也依然是有希望的。
思及此,忠僕宋賀險些潸然淚下。
然而就在他百感交集的當口,卻聽見慕容嘯淡淡道,“她對那船家的女兒,倒是十分親近。”
宋賀愣了愣,等反應過來後,趕緊答道,“這位秦姑娘的確十分平易近人,與尋常貴女都不一樣……”
慕容嘯唇角揚起一抹輕笑,卻並未說什麼。
——她當然與旁人不同,身為後宮妃子,敢詐死逃出來,從古至今,她該是第一人吧。
笑過之後,他起身,宋賀忙問,“公子要去哪兒?”
他咳了咳,“出去透透氣。”便出門去了甲板上。
外頭陰涼裡,玲瓏與小蓮一個教,一個學,明月則在旁當著聽眾,不知不覺間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眼看將到飯點兒,船家在船頭喊道,“小蓮,別耽誤了正事兒,該去給客人們做飯了!”
小蓮哦了一聲,忙起身,同玲瓏道,“辛苦姑娘同我教了這麼多,我去煮飯,您想吃什麼?”
玲瓏笑笑,“什麼都好。”
明月道,“小姐先歇著,我幫小蓮一起做。”見玲瓏點頭,便跟著一同去了廚房。
人都走了,剩了玲瓏一人,方才說了許多話,正想喝口水潤潤嗓,冷不防抬眼,見那慕公子到了眼前。
兩人已經談過幾次話,並不該如陌生人一樣,但玲瓏對此人並無什麼好感,正欲裝作不認識,卻聽他先開口道,“你會不會彈‘月兒彎’?”
玲瓏愣了愣,方明白他問的是什麼,想了想,隨手撥了幾下弦,問道,“你說的可是這個?”
久違的音調入了耳,瞬間勾動久遠的記憶,慕容嘯立在那裡,遲遲的點了點頭,“是……”
等話出口,她卻戛然而止了。
他頓了頓,帶了點請求的意味,問她,“能不能彈一遍完整的?”雖然小時候常常聽,但現在距離太久,他怕是已經忘了多半了。
此乃江浙地區民間流傳的小曲兒,並不複雜,哪知她卻眼珠一轉,擱下琴說,“不想彈了,今日乏了。”語罷竟立起身來,往船艙走去。
“你……”
慕容嘯一愣,欲喚住她,然才出口一個字,又頓住了。
眼見她眸中滿是狡黠與輕蔑之意,他這才懂了,到底記恨上他了……
擺了那人一道,玲瓏覺得甚是輕快,悠哉悠哉的回了房。
方才抱了好久的月琴,腰有些酸,本欲躺下歇上一歇,哪知沾上床榻,卻忽聽見外頭響起敲門聲,男子咳了咳,微有些踟躕的問道,“那個,有空嗎?我想跟你談談。”
是那姓慕的?玲瓏怔楞一下,卻拒絕道,“沒空,我有些困,想睡了。”
那人卻在外頭遲疑,“這會兒午飯還沒吃呢……”這麼早就困了?
玲瓏嘆了口氣,為了不叫別人看見鬧笑話,只得起身給他開了門,卻並未請他進,隻立在門口問,“要談什麼?”
卻見那慣常倨傲的人罕見的斂了傲色,稍顯正式的咳了咳,說,“上回的話,或許是我有些過重,如果你還在意,我……再次向你致歉,我本意並不是要要挾你,實在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見諒。”
慕容嘯自認不是什麼惡霸,要別人委屈求全的事,他並不想做,在他看來,如要合作,也該彼此心甘情願才是。
卻沒想到他是來道歉的,玲瓏頓了頓,開口道,“你那日的確有些過分,不過……”
話未說完,卻見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有官兵。”
“啊?”玲瓏楞了一下,果不其然,聽見甲板上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人數似乎不少,震得船都不穩了。
那盤問聲再度響起,聽來似乎比上回還要細致,玲瓏無端心慌起來,正擔憂該如何應對,忽然之間覺得一陣疾風撲面,那高大的身影向她陡然撲來。
沒有時間容她反應,只聽見他在耳邊低低道了聲,“對不住了。”接近著,大手一攏,她便落入了他的懷中。
而與此同時,那船艙門也忽然又被從外頭撞了開來……